而鄭夫人所說的精氣神,確實一點不錯。可以說周世澤這幾年對福建水師的□□最重要的也就是這一點精氣神作用而已,至於強健體魄,加強武器這些都要靠後。沒有這一點精氣神,體魄再強健只是紙糊的,武器再強悍,反而是個大疙瘩。
如今大家出征的時候,不管百姓如何熱烈,至少都嚴肅著神色。原先大家根本不知道是去做什麼,如今同樣是被告知去打呂宋西夷,卻心裡有底——並不會因為知道這是一件危險的事而怯懦退縮,反而更加鎮定穩重了。這就是精氣神的作用。
三人又猜測了許多現在呂宋如何,鄭夫人最後道:「總之希望是一切順利,我家男子漢如今在呂宋,我記得我是與他求了平安符點了長明燈,只求有用罷——另外我還買了債券,我可不像周奶奶,輸輸贏贏的就當是打馬吊一樣。」
確實,錢多到了一個地步,買債券和打馬吊玩又能有什麼區別,也就是數字的區別了。同樣是因為這個原因,買債券對如今的禎娘已經沒什麼吸引力了。這一回的水師債券,禎娘要不是為了顯示自己立場,買不買的就是一樣。
當時發賣債券,提前商量好各家份額,無數個人都與禎娘打聽道:「周奶奶,你是我們中訊息最靈通的,該知道不少罷!你知不知我們福建到底有多少份額,又是如何分的。」
其實她們還有一個最想問的,那就是禎娘佔了多少福建的份額走——按照禎娘在福建的位置,颳走一大半大家又能怎麼樣?甚至做好了她吃肉,所有人喝湯的準備。然而實情是禎娘真的對這個已經沒什麼興趣了,反而是對將債券分割權力當作一種籌碼,獲得別的更加有興趣。
所以當她把這個意思放出去的時候,所有人立刻行動起來。這時候才真能看出這些平常尊貴的太太奶奶有多會體貼人,前些日子禎娘還感嘆過廣州的伍太太和潮州的郭太太多會體貼人,現在就能看出泉州的太太奶奶們都是一樣一樣的。
玉淳聽到這點,點了一杯茶與鄭夫人,笑著道:「偏你是這樣,明明手頭也不充裕,又要把錢放在債券上。中間要是有一個萬一,全虧在裡面怎麼說?人家大商人虧一回,下一回還能接著投錢,只要有一回賺了就都賺回來了。」
鄭夫人撇撇嘴,道:「聽聽,好奇怪的話語。什麼叫『明明手頭也不充裕』,就是因為手頭不充裕才要把錢放在債券上——其實也不只是債券,就是賺錢的就好。然而看這麼多的『生意』,哪一門都有風險,債券已經算保險的了,不然也沒有這樣多的人趨之若鶩。」
說完這些她似乎還覺得意猶未盡,又道:「你到底是公府裡出身的小姐,嫁人也一定是嫁妝豐厚,而到了夫家也是上下不敢囉嗦。我不過是個窮散官家的丫頭,嫁家裡漢子都是高攀,可沒少給我眼色。如今我家裡,人人都是一顆體面心兩隻富貴心,沒得錢就連下人都看不起,我能如何。」
說到這裡她又嘆了一口氣道:「我比你們兩個打了五六歲,家裡孩子看著就越來越大了,你們看我大女兒,還有多久就要說婆家!到時候嫁妝怎麼來?我是不願意她再吃一回我的苦了。」
玉淳說了一句『可憐天下父母心』,又給添了茶。禎娘則是看了看茶杯裡上下翻騰的茶葉,難得安慰道:「並不用擔心,這一回我們大明水師是必勝的,你的債券必定賺一大筆。另外還有鄭大人,打仗才是最賺錢的,帶回來南洋的金珠寶貝,給你家長女準備一份頂好的嫁妝有何難!」
禎娘少說這些安慰的話,卻沒想到認真的樣子有奇效,鄭夫人立刻撲哧一聲笑起來,只是過了一會兒又不笑了,無力道:「那也沒得用,其實我家男子漢這些年靠著九邊打仗是真有一些錢的,然而沒分家都是公中的。也只有指望債券了,那還是我這些年嫁妝經營得來的銀錢,鄭家人總不能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