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一下就注意到了這個周門顧氏,實在是她幫忙從太原到泉州,一直不遺餘力,而且甚少提要求。最近倒是提了一個,但是看看他都發笑了,與身邊的大太監張四全道:「四全,我記得在泉州的採買使是你乾兒子罷!你倒是調教出了一個厲害人物。不然這些人也不會這樣服服帖帖。」
話是這樣說,其實也就是調侃。從經歷上看就知道了,禎娘為朝廷出力是從很早就開始的,那時候張四全的乾兒子程內相還不知道在哪裡呢!
而張四全的反應也十分像那麼回事兒,當即就叫冤屈道:「皇爺這可就說錯了,我這裡是最心軟的一個,也粗笨好糊弄。因此底下的徒子徒孫也是有樣學樣,都是些沒用的,那樣的精明能幹人哪裡來!」
其實他們這些太監的爭鬥比官場商場都要慘烈,混出頭的無疑都是人精中的人精,這樣說不過是裝糊塗配合皇帝那句話罷了。果不其然逗樂了皇上,臉上帶著笑容指了指他。
這樣他就更加賣力氣了,又道:「這件事那孩子也給我寫信說過,略提了提那位周門顧氏為什麼只要這一樣,原來是為了自家紅糖白糖冰糖等能夠賣的更好!畢竟是供給宮裡的,拿出去是個好名呢!其實這些人也是精的!」
皇上卻不是那些不通的,笑著道:「不是這樣,這樣的名聲只對百姓有用,對他們自己人是沒有用的。但是這些人正是要把東西賣給別的要貨的才行,不然難道產糖的自己滿天下零賣一包包的糖?」
張四全當即贊道:「皇爺果然是明見萬裡,所謂聖明不過皇上就是這樣了!可不是就是這般。不過我那孩兒也與我說了,那位奶奶要著這個牌子不是為了與國內做生意,而是為了和夷人做生意。」
接著他就將程內相的信件拿出來了,上頭果然寫的清清楚楚——當時禎娘與程內相解釋道:「這些西夷人一想慕我大明文化,無論是茶葉、瓷器、絲綢這些出貨多的,還是書籍、傢俱這樣相對較少的,都是以大明所得為最高。至於這糖,實在來說並不比他們自己所產要好,所以要想賣給他們更高的價,就要有個好牌子,『皇家御供』就頂頂好了。人家只要確定了這是能夠供給皇上的,他們就會願意高價買下,拿回去專門賣給他們的貴族。」
皇上聽了一回也是感嘆道:「這些西夷有的時候是極惹人厭的,但偏有的時候又讓人覺得有些可愛。譬如這一回,竟是這樣傾慕我大明文化,而只要是大明皇家認可的,明明是一樣東西,卻能賣出兩樣價。」
這樣說完又轉而道:「不過那位周門顧氏也有意思,原來不僅為朝廷出力多,不看重回報,同時也是一個極誠懇的。按著那些西夷人對大明的瞭解,她真的讓他們相信自家的糖是供給宮廷的又有什麼難的,偏偏要把這件事辦成真的。」
這就是看一個人順眼,他做的什麼事都是好事了。之前禎孃的事跡讓皇帝心裡十分讚賞,所以禎娘如今想要讓自己糖變成宮廷特供,那才不是投機取巧,而是為人誠懇!所以才說,好名聲是真的有用,誰知道什麼時候能發揮作用。
他甚至又翻看了那信紙一回,道:「既然她自己是這樣一個佳婦人,丈夫也是難得的英雄,一直為朝廷徵戰。我便許她一個不同,讓她那生意更有底氣!張四全,去拿筆墨過來!」
「皇家御供。」禎娘念著匾額上的四個燙金大字,下角還有一方小印『秋水堂』。懂行的就知道,這是今上的私章之一。沒錯,禎娘得到皇帝的墨寶了。實際上當她知道皇上為自家糖提了一塊牌子,她真是足夠驚訝了!
雖然不知道怎麼會有這樣的運氣,禎娘還是把這塊牌匾小心翼翼地掛在了家裡——當然要在家裡,到時候可是要與一些合作者展示的,要是送到榨糖廠那邊,這裡怎麼炫耀,怎麼藉此讓人更加確信?
沒錯,正是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