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各家好東西也不少了,哪裡用得著臨時找門路採買!再有一句實在話,臨時找哪裡有什麼好東西!要知道,這世上的好東西其實大都在那些積累了上百年的人家那裡積存收攏著。除非是遇到抄家這樣的事兒,不然市面上難得有好東西,縱使有也是一兩件零散,絕沒有大宗的。
這裡頭卻有一個緣故,這些海商若是本身綿延了兩代以上了,自然不必發愁,多少積攢了一些好東西。但若是新發跡的就要抓頭髮了——海商是近幾年最俏的行當,入這門的多,新起來的也多。那些新榮之家,或者錢財也不少了,卻沒得機緣收來一些好東西。這著急起來找東西,可不是病急亂投醫了!
而如今,不管這些客人備下的是什麼好禮物,都通通進了禎孃的院子。當日待客忙亂,周府上下都忙的人仰馬翻,暫且不說。只等到第二日,便有紅豆取了門房那邊記下的禮單,再拿了鑰匙,把暫時存放著禮品的廂房開啟,讓婆子們一件一件搬出來,也好正經造冊登記。這是對東西心中有數,也是對人情心中有數。
「噯!可不得了,真是好東西啊!」婆子們和丫頭們一件件檢視禮品,後頭散了還依舊是讚不絕口。這並不是他們眼皮子淺,沒見過好東西。話說常年在周家正院裡走動,什麼好東西都見識過了,怎麼可能是那等見識少的!
他們這樣讚嘆,也只不過是因為那些送來的禮品真的是一樣賽一樣的珍貴。特別是方家等幾家有數的大海商,送來的幾件『區區薄禮』,那可真是堪稱稀世珍寶!禎娘自己手上這樣的都不多。這也看出來了,這些人還真是下了血本。
顧周氏見了還問道:「這樣的東西不是等閒能收的,收下了將來有什麼說頭?你可與女婿商量過?若是有個說法或者忌諱,也該著意著一些罷。退回去那是打臉,不體面的很,不如庫房裡尋幾樣差不多的當做回禮。」
一面說著她一面讓自己的執事大丫頭去尋自己的庫房冊子,打算看看有什麼能頂上的東西——至於說是禎孃的東西,還是自己的東西,這又有什麼區別?或者說在禎娘已經有了洪鈞和洪鑰的情形下,是周家的還是顧家的,這都沒甚分別了。
禎娘卻是老神在在一樣,讓丫頭把新造的禮品冊子給收起來道:「母親就十二萬分放心就是了,他的事情他自己只有一本他自己的分寸,至於別的倒是幾位師爺幫忙的多了。這邊的東西要是不能要,他早就會與我說乾脆不辦這等宴席了!」
「更何況」禎娘冷笑了一下道:「這又算什麼?只怕連這些『區區薄禮』都不收,人家就該方寸大亂了來著。」
禎娘不願意在說這些官場和商場上的機鋒,早些年她還會為自己占上風而略微自喜。而這些年越發覺得沒趣味,左右不過是一些人勞神勞心勾心鬥角而已,弄的久了,人都喘不過氣來。
於是轉而道:「這些都不用娘擔心了,我早就料理純熟了,如今這樣也有道理。倒是之前打點世澤和我出行呂宋的行李,忙亂了好些日子了,卻又因為這餞別宴耽擱了,直到今日竟還沒有個樣子。偏偏這幾日還有各種打算,我是不得空了,還要娘幫一幫我。」
禎娘說的是請顧周氏幫忙的話,顧周氏果然立刻被勾開了——這有些年紀的人最怕自己沒用,凡是兒女有事求來,反而格外高興。因此抖擻起精神來道:「這件事確實不能馬虎了!原都說了,在家千般好,出門萬事難!何況你們要去呂宋那等地方,準備不充足,到時候輕易無法可想!」
說到這裡顧周氏又有些愁苦起來:「你來泉州才幾年,好歹我們母女兩個又團圓了。如今你又要去呂宋,誰家姑爺似我家這個一般,一個地方呆不住——倒不是埋怨姑爺,好男兒都有自己的志向,我只擔憂你,聽說呂宋那邊又是那個樣子!唉!」
因為呂宋那邊實在不知道是個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