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世上相處最難的就是夫妻兩個。既是原本毫無關係的兩個,也是現在最親密的兩個,該如何相處?有人說坦誠相待,那也只是說的容易而已。實際上各自保有一點不能說的秘密才是聰明的選擇,真的『坦誠相待』,表面上看來還不錯,最後的苦果卻還是要自己吞的。
所以才說這世上夫妻相敬如賓就不錯了,求的越多反而容易一手空,大家都是小心計算著經營夫妻關係的——然而就是這樣俗氣市儈的真理,到了禎娘和周世澤這裡就不存在了,那些話本和傳說裡才有的小兒女情,原來還真的有。
嘆息感慨了一回,玉淳又道:「這就是世事無常了,原本以為此生難相見的,我們偏偏在成親幾年後再見面。然後以為是我家男子漢任期滿了才會告別——還有兩三年呢!卻沒想到是你這裡先走。這樣一走,又有一個故人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相見了。」
禎娘在泉州這邊認得的婦人比在太原認得的多得多,然而若論起朋友,卻不見得比在太原的時候多。這大概是等閒變卻人心罷,她當年在太原的時候和一些婦人還能平等處之,而到了泉州之後,這樣的人就越來越少了。如果連平等相處都不能夠,朋友就更是一個笑話了。
而有限的幾個朋友裡頭,玉淳無疑是最相契的那一個。除了因為兩個人確實合得來之外,也有少年相交的關係——越走的遠的人其實就會越容易想要回頭看,在經年之後發現,原來所謂的輝煌歲月,都比不上曾經的大好時光。
這個說法雖然不見得人人適用,禎娘也沒到那樣嗟嘆的地步,但是差不多的意思是有的。縱使這些年她覺得生活沒什麼不好的,她也會常常想起小時候那些天真悠閒,想起過了那個時候就不會再有的特殊感觸,以及想起那個時候遇到的與長大後絕對不同的人。
所以玉淳說這個話的時候,禎娘心裡忽然也有了淡淡的不捨。裝作若無其事地側過臉,展示了新得的倒流香香器,其中煙雲的形狀確實好看流麗,然後忽然開口道:「這一次一走就真不知道什麼時候得見了,如你所說世事無常,只是希望你在這邊能夠萬事都好。」
禎娘難得說這樣的話,玉淳大概也是想到了小時候,想到了如今散落在天涯各處的姊妹們。無論是哪一個,哪怕是那時候不見得特別喜歡的孫家姐妹兩個,這時候想起來也是惦念。
禎娘這裡算得上是溫情脈脈,周世澤那裡就不見得一樣了。倒不是那幫同僚如何,實際上明文沒下來,大家也不會當面陳說如何。畢竟就算同袍幾年後,一起流血流汗,不至於像周世澤初來的時候想要與他別苗頭,但也不會親密到提前為這件事『酸』起來。
說起來,第一個對周世澤出任呂宋總督有話說的其實是遠在浙江的東南水師提督宋大人。此人是一個幹才,只是生性耿直,憑著功勞做到了正二品武官,然後再也忍不得一些官場上的歪纏,便打算辭官。
他是個有能力的,於是辭呈壓了又壓,只是老拿當年戰場上的舊傷說事,皇上也沒得法子直接否了。最終只能是賜了一個正一品的虛銜,而實職暫且不安排。這打的主意是這時候不在不要緊,真有個要用人的時候也不能推辭罷。
果然東南水師出事的時候就用上了,當時的東南水師風雨飄搖。皇上為了保下東南水師,除了態度堅決,安排好朝局上的力量,同時也需要一個好的的東南水師提督人選。這樣既能減弱朝堂上反對的聲音,進一步保住東南水師,也能造就東南水師的再生。總不能保住了就是為了和之前一個熊樣子罷,還是為了能做大事,這樣一個好的水師提督人選就是更加必要的了。
這時候宋提督等於是臨危受命——他這人雖然已經厭惡了官場上的一切l,卻還是有一顆拳拳報國之心的,知道如今需要他做一做這東南水師提督,就再也不像之前辭官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