禎娘曉得這是這位叔叔老毛病犯了,止是止不住的——說來也怪,同樣都是掌櫃,譬如大掌櫃武天明,二掌櫃苗延齡,都是對禎娘這個小姑娘有些犯怵的。倒是資歷更淺年紀更小的孟本能對著禎娘玩笑,或者這就是性子不同了罷。
不過也就是到此為止了,孟本知道事情分寸,曉得如今是正事,說過後就自己主動道:「之前說過東家生意是會變化的,其實明年珠子就不同了,明年珠子可比這兩年多,後年又比明年多。人家緊著動手呢!」
顧周氏點點頭:「明年採珠種珠是頭等大事,到時候各樣打探的壞事的必定不少。我這裡能做的有限,不過是多與公府裡走動,或者往海中洲那邊認得的人那裡去信幫忙。真箇要擔起重任來的還是你,到時候你既要對外強硬厲害,又要對內柔和縝密,總之好與不好,都是全看你了。」
聽到這裡孟本臉色終於不再輕鬆,而是有了無可奈何。正以為他是為難的時候,他就拼命用手揉了揉自己臉,直到臉上全泛紅了,這才露出堅定的神色來:「太太不必擔憂,只管交代我孟本了!」
孟本一直是有些崇敬古俠士之風的,他年少起就受顧周氏看中,這才跟著當時掌櫃做事學本事。後來也是顧周氏提拔他,做了顧家最年輕的掌櫃。如今這樣大的生意,全權信任自己——要知道真箇孟本反水,不說竹籃打水一場空,至少是傷筋動骨。如今又是這樣的囑咐,於是頓生一股士為知己者死的豪情。有什麼不能的,只管去做就是了!
得了這樣堅定的回答,顧周氏也是嘴角帶笑——有時候這股子心氣沒什麼用,畢竟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切用功都是徒勞,反正最後都會化作灰灰。
但有時候又是最有用不過的了,能否先聲奪人,靠的是一股子氣血。能否相持到最後關頭,靠的是一點韌性。說到底,這都是心氣所致——真有這個三千越甲尚可吞吳呢!
當然,也不能就說只靠著這一點子心氣了。這不就是兩軍對壘只管著擂戰鼓提高士氣,至於糧草如何、武器如何、戰陣如何、天時地利如何都不管了麼,這樣就是蠢了。
顧周氏自然不會讓孟本這樣,她還要與他商議如何佈置種種——這就是禎娘原本說的要聽的長見識的的事兒了。
其實這件事說難是真難的,畢竟敵方是在這行當打滾多少年的了,好些還是百年世家呢。不說資產的事兒,關鍵是人家有多少人脈,又有多瞭解這行當。與之相比,顧家在這上頭可是薄弱。
然而說是簡單也很簡單,畢竟這世上有力能破巧,恰恰好顧家就有一樣力大無比的大殺器——話說要不是這般,那些天底下的養珠戶採珠戶也不會一起如臨大敵,也不會如今結成同盟戰戰兢兢。
這一樣大殺器也不是收著的,而是明擺著的養珠術——靠著這個顧家就立於了不敗之地。大不了顧家放棄長遠大利,把這養珠術賣給天下鉅商,這些養珠戶採珠戶能對付一個顧家,難不成能對付那許多鉅商?
況且就是這般做了,顧家也不是就此沒了珍珠生意。要知道顧家依舊是是第一個做出了真正養珠術,走在大家前頭,以後不過是大家公平買賣競爭,騎驢看唱本罷了。說到底依舊能賺錢,只是一個行當裡討食的同行多了而已。
若是不把這養珠術傳揚出去,顧家其實也是佔著便宜的——我家就是有量多價好的珠子,你們能攔著天下珠商想採買我家的不成。他們常年同珠商打交道,已經有了自己一套渠道,而且熟人可多。
只是生意就是生意,一百兩銀子的事兒他們這樣的人還能一笑而過,當上萬兩以後就只有真正人情深厚的能無動於衷了。但是當每年十萬以上的不同出來後,別說這些珠商了,就是朝廷大員見有這樣好處,該下死力氣的還是要下死力氣,該跪的還是得跪!
最該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