禎娘只覺得格外荒唐,這樣的『親戚』關係如何來的,眼前這位心裡沒點兒底?也是睜眼說瞎話。一般人這樣,要麼是和禎娘無關,這樣的禎娘都懶得理會。但是有些正關自己的事,她就難免生氣了。
可這一回荒唐之外,她是不生氣的,反而有種拿這人無法的意思。想是這樣,嘴上依舊不肯放過,只得冷著臉道:「 這便是那日園子裡表哥一直看我的緣故?雖說是有本而來,也未免太不守禮了,以後可別這樣!」
周世澤聽出其中的情緒,反而有些高興,他最怕的是禎娘是古井無波一樣,那才真的意思也沒有。這時候會生氣、會反駁甚至警告他,這才是個鮮活女子不是,就像那一日在東風園裡第一回見到的。
這時候他就笑著道:「不會,以後再不這樣了。我也不是對人都這樣,至今為止也只對著表妹這樣過——既然遇到表妹,怎麼還有別人。」
這樣露骨的一語雙關真的是一點也不含蓄了,如果是這樣,作甚麼還要一語雙關,乾脆說出來罷。且不論禎娘覺得如何,幾個近些伺候的丫鬟立刻就變了臉色。一個是為『新來』表少爺的大膽,光天化日就敢這樣『調戲』自家小姐。一個是恍惚意識到這位表少爺不簡單,太太讓小姐陪著逛園子,難道是別有用意?
若是平常跟著禎娘上學的人在近處就能知道了,人可不是第一回這樣大膽了,早就做過了。只是將離和子夜兩個平常不跟著上學,這才一點準備也無,是完完全全的吃驚了。
禎娘也終於真正生氣了,即使這時候有些情緒只怕比生氣還多,但生氣確實是實實在在的了。她冷笑一聲道:「表哥也不知是為什麼,胡言亂語起來,這樣的話可別再說,算什麼呢?聽著可不尊重!」
禎娘也算是看出來了,這位表哥可是個『混世魔王』,自家只能清清楚楚地說出來。如果是虛與委蛇,或者語帶雙關,都是沒有用的。人家就是能裝作聽不出來,只按著自己的意思來,這樣你又奈何呢。
周世澤這時候才慌了,回想一下也覺得自己太過了,不論哪裡的女子都是不能受這樣的話的罷。只是禎娘一直以來都是鎮定的,因此他就隨意說出這樣的話了。雖然這是真心話,可是這是能直說的麼!
不能的,在禎孃的冷笑裡,周世澤立刻投降,看不出一點平常死不承認自己有錯的樣子。收了笑意,小意道:「表妹可別生氣,我就是個說話隨便的,學不來別人嘴上的謹慎——不過這些話也是真心的,沒得一點說謊的意思,不信表妹就看著吧!」
前頭還好,到底是客人,真箇收斂後禎娘也自然無話可說——誰能想到後頭大喘氣一句又回到原來的意思了。這時候禎娘難道能直說是哪兒不對麼,已經知道了這位不介意賠禮道歉,然後又接著大言不慚了。
禎娘這時候反倒不再臉色難看了,隻立刻起身道:「這兒坐著也沒什麼意思,況且天氣寒涼的——可別不把金陵的冷不當回事,北邊是乾冷,南邊的冷卻是帶著濕氣的。特別是金陵,風口裡多呆一會兒,可是不好。雖說是逛園子,表哥還不若和我看看花房裡頭。」
說著也不再是客客氣氣的,當先走在前頭。只是周世澤走的可比她快,立刻又是與她並肩走著。高高興興道:「表妹只管安排,說起來我家也有園子在,但是我平常哪有這樣的心思,也就不懂這些。表妹是江南人,原來還是蘇州人,生來就見過多少園林,是行家了。」
禎娘不理他,只板著臉到了花房那邊,只與身邊的丫鬟道:「你們就在外頭罷,這花房本就不大,花花草草又多。我們兩個進去,還有打理花木的婆子花匠也在,就已經擠地很了。」
幾個丫鬟面面相覷,最後也只能應『是』。至於周世澤一個,他還巴不得少些人跟著呢,自然不會覺得失禮,因此也是沒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