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姨娘立時應了過來,自己可是說了一句錯話,不過是錯有錯著。
如同這對母親正商議著婚姻大事一般,顧周氏與禎娘也在商議著同樣的事情。她們都是不怕女兒羞怯的,這是一輩子實實在在的大事,哪能為了一點子形同虛設的『禮法規矩』以及不好意思放不開手腳。
不同於龍姨娘只能轉圜著來,即使能說幾句話也不能自己全然決定終身。顧周氏能對禎孃的親事十成十地定論,因此她也更加在這上頭上心了,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只道:「你只說來將來想要嫁個什麼兒郎,母親絕不委屈你。」
第40章
這時候日子一日日寒冷起來, 今日倒是日頭不錯,禎娘就坐在廊下逗貓兒——正是那一回病中給送來的臨清獅子貓白雪。顧周氏同禎娘說『你只說來將來想要嫁個什麼兒郎, 母親絕不委屈你』的時候她才放開貓兒。
顧周氏只見女兒今日的打扮, 頭上梳了一隻垂掛髻, 這是少女嬌俏的髮式, 用不著大首飾。因此只點綴了白玉嵌珠玲瓏小簪一對、銀蝶翅滾珠攢珍珠小簪一對,並一朵白玉蘭花珠花。耳邊一對八寶如意銀杏葉墜打鞦韆,倒是胸口佩著一個攢珠累絲盤螭黃金瓔珞圈, 下面結著許多絲絡,中間是一枚美玉晶瑩。又著一身玫瑰紅織金立領斜襟長襖兒, 一條蔥黃綾灑線裙,映得膚色越發白皙。這時候放開貓兒, 便露出雪白的腕子,一雙小手也是豐盈滑膩。
顧周氏知道,容貌便罷了, 但是手腳這些地方, 沒有天生天養的說法, 只能是細心呵護出來。她說自家女兒絕不能委屈也是實情——這樣嬌生慣養長大的, 人間略差些的東西都沒有使用過的女兒, 她那裡肯她委屈呢。
顧周氏不是第一回說到她的親事上頭了,禎娘並不多意外,這時候被說到頭上也是坦然的。她伸手抿了抿耳邊的散發, 抬頭道:「婚姻大事,自古以來都是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我並不多說話,只等母親安排就是了。」
禎娘說這話的時候是微微仰著頭的,睫毛紋絲不動,真是一個貞順柔和。倒像是她本就是這樣的人,真沒自己主張。可是她不是,她明明是最有主意的一個,這時候這個樣子不過是漠不關心罷了。
只是這樣說來就越發可笑,婚姻大事何等重要!民間還有俗語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了扁擔抱著走』,差不多是女子第二回投胎了,後半生的喜怒哀樂都是寄託在這件事上的,何以這般滿不在乎?
顧周氏倒是不意外,這不是女兒第一回對於嫁人了無生趣的樣子了,原先她只想著女兒雖然聰慧,卻不見得通了男女之情。於是道:「若你內心沒個定論也無妨,為娘還不替你打算?到時候挑好的人選必定是個個都好的,你只在其中擇中意的就是了,一家女百家求才顯得尊貴。」
說到這兒,顧周氏接著道:「原先託付了二奶奶幫著尋摸,咱家在金陵認得的人到底有限,也不清楚人家的底子,有二奶奶幫襯,就是事半功倍了。現在已經有些風聲了——可要仔細,除了家裡要殷實富貴外,最要緊的就是家風清正,自己也不能淘氣,沒得是個風流子弟。」
顧周氏本來是不在意錢財上的事情的,自家的情形將來所有都是禎孃的,那麼女婿家裡沒錢又如何呢!不過卻不能真找那些小門小戶,不說人品不配,就是怕遇到那些別有居心的,為著嫁妝提親的,那可要糟!凡是這樣的人家,有什麼好?
禎娘本不欲多說,這時候卻忍不住開口:「這委實艱難,世間男兒多薄倖的,哪裡來的那許多端方君子?或者有的,也不一定遇得上。想著人家有那樣的人品家教,娘不如取一個性子軟一些的。到時候我家裡厲害一些,也能管住了。」
禎孃的話語氣是輕描淡寫的,但在顧周氏聽來就是大為驚訝了,她納罕道:「你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