禎娘愛精緻東西,打扮上也是這樣,不過她很少自己說,也是丫鬟們都知道了,用不著說。不過這幾日就是整理那些東西,一直打扮樸素,所以她格外說了一句。
一套墨綠蜂梅紋織金妝花綢立領襖兒,配著蔥綠盤金彩繡錦裙。禎娘梳了個垂髫分肖髻,裝飾了金廂孔雀牡丹嵌寶首飾——自然不能全套,只不過挑了幾件罷了。點唇描眉,雖然看不出多少用妝的意思,但是卻更加一絲不苟了。
這樣妥妥噹噹才待出門——馬車行過,至了公府二門。禎娘似往常扶著紅豆的手下車,不妨卻見眼前多了一個男子。立刻後退了一步,站在馬車一側避過。往常這個時候二門處都是無人進出的,倒是頭一回遇見人。
不過這人身份倒是好猜測,無非就是盛國公府子弟罷了。不然這二門處進出,不是本家子弟斷然是不能的。往常這樣的人就是遇著玉浣他們也不必避開,不是姐妹就是侄女,哪裡用得著避嫌。不過禎娘是不同的,她可是與這附上毫無幹係,又是這個年紀了,自然要小心謹慎。
禎娘卻不想今日這一番『撞見』並非偶然——安應柳是早早在這兒等著了!他似乎是規規矩矩地等在一旁,但其實在偷眼看禎娘。禎娘這時候神色端莊,沒有一絲不正的意思,面板是冰雪一樣顏色。低頭斂目的樣子,在他只看得見翠色的睫毛紋絲不動。
兩隻小手也半掩藏在垂胡袖子裡,只露出一點點指尖。上面似乎是用花鈿拼出了薔薇花,明明是那麼遠的,他卻覺得清楚極了。等到禎娘行過禮,自離開去學堂,安應柳還神思不屬地想著禎娘衣襟紐扣上寶石是蝴蝶的樣子還是蜻蜓的樣子。
安應柳貼身小廝染青便道:「十一爺也忒痴情了些,在這兒不只是守了多少回才遇上一遭,一個字卻也沒說。說不得顧小姐還不知爺是誰呢!這樣有什麼意思?爺也該多想想,不然以後顧小姐定親了別家,這樣豈不是可惜?」
安應柳生的書卷氣十足,是四房裡頭這一輩最小的,排行十一。雖然是玉浣叔叔一輩的人,但是年紀才二十歲不到,也是兄弟裡頭唯一還沒成親的。
他是很會讀書的一個,如今已經有了秀才功名,人都可惜他是四房出身,又說將來只怕四房他這個庶出的才是最出息的。因此上下見他都有些體面,就是有些心高氣傲的大丫鬟們對她也是好言好語,只怕想著將來配給主子他是個好的。
他本性是個讀書人的性子,讓他逾禮看禎娘已經很過了,還要說話什麼,他再不能夠。只是漲紅了臉擺手,然後就回了書房。但是這時候讀書怎麼看的進去,心裡只有剛剛的禎娘。想著正好見詩集上一句『屆笑春桃兮,雲堆翠髻;唇綻櫻顆兮,榴齒含香』,正是寫佳人的。
他又搖了搖頭,顧小姐幾時笑過,不恰當了。且顧小姐若是笑了,也不是這一句詩能形容地盡的。他吟道:「生亦惑,死亦惑,尤物惑人忘不得。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傾城色。」
這是有感而發,他吟完詩句才變了臉色,化作苦笑。的的確確是『不如不遇傾城色』了,原以為這不過是香山居士杜撰,世間哪有這般?相見總好過不遇,到底是人間緣分。但是臨到自己頭上才知,這正是多情自古空餘恨啊!他正是傾慕禎孃的,但是如何不知自己與禎娘沒得緣分。
染青不解,問道:「十一爺何必這樣?爺和顧小姐男未婚女未嫁,難道就不成?爺如今也該成親了,也就是太太不輕忽這些,這才忘記。不然國公府裡的爺們,哪有二十了還沒個親事?爺只管去和太太說話,只說要求娶顧小姐,又有什麼不成的。」
染青事情想的簡單,安應柳卻不能,猶豫道:「太太,太太定然不願我娶顧小姐的。」
事情是極簡單的,安應柳是四房的人,不過是四房的一個庶子,這般他與四太太左夫人之間便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