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是苗延齡的謙卑了,當初顧家在太倉經營了多少年?如今在金陵卻是初來乍到。況且太倉再好也不能和金陵相比呀,太倉本就是蘇州下轄的縣城。而金陵卻是六朝古都,本朝開國定都所在。就是如今不是都城了,可依舊是應天府,統領南直隸。
苗延齡這樣說,在場的卻不會真的當真,有多少功勞大家都是記在心裡的。特別是顧周氏,心裡一本帳,對於這些掌櫃都是有回報的。
等到一些事情報告完畢,這就算是告一段落了。至於後頭那些細查帳目,以及細節處的商量,那都用不著顧周氏和禎娘兩個出面了。就是下頭活計、帳房們一步一步做,得了接過,再讓知曉就成了。
完成了這樣一件大事,顧周氏就道:「本來是要留你們的飯的,實在是家裡事情太多,又指著得了話才肯做——和你們的年宴只能挪到明日了。我想你們這些大忙人再忙,也不至於一日都不能在金陵停留的。」
苗延齡這時候笑著撣了撣袖子,道:「我本就在金陵,又是個真正的大閒人,自然是無有不成的。」
聽他這樣說,孟本和武天明互相看了一眼,一同作揖道:「有何不可呢。」
聽到這樣的應答,顧周氏點點頭。正準備讓人送這幾位掌櫃的出門,又想到了一件事,只道:「明日來的時候苗掌櫃帶著米百順二掌櫃過來,我有事來說。」
見幾個掌櫃的不解,她才撫了撫額頭道:「是這幾日忙昏了頭了,竟忘了把這件事告訴你們——我想著米掌櫃也是做老了生意的,原來一直在苗掌櫃手下做二掌櫃算是屈才了。只是家裡事務只有這些,再多一個掌櫃是累贅了,這才這樣放著。」
說到這裡,顧周氏指了指禎娘道:「原本家裡出了三樣大生意外也沒有別的大事了,都是些小事兒。多要一個掌櫃倒是不合適了,就讓苗掌櫃兼著了。如今我家這個大小姐多了一個火柴生意,格局也是大的,若是還在當鋪生意裡頭,那豈不是兩頭大。」
聽到這裡幾個掌櫃的都是點頭,也包括苗延齡在內。苗延齡是個最忠厚不過的,一點不覺得這是削了自己的權,反而都是替東家考慮,覺得確實如此,因此也是贊成的。
只有孟本想了想道:「這火柴生意是苗修遠幾個年輕人做起來的——就算不好家裡兩個掌櫃是一家人,要避嫌。那還有劉文惠和宋熙春兩個呢,我聽說也能幹的很。原來火柴生意就是他們在打理,苗掌櫃也沒插手過。如今歸給新掌櫃,似乎有些不大好吧。」
孟本年紀輕,自然想的是年輕人這邊。但是顧周氏卻不能這樣簡單想,只道:「他們三個這回是做的不錯,只是也太年輕了些。似修遠這樣的,才出來做事幾年?咱們家裡的生意也不是開始那樣的草臺班子了,不能有這樣資歷淺的掌櫃。」
顧周氏沒有把話說完,然而都是知道的。米百順資歷厚,但卻不是最厚的。武天明身邊有兩個二掌櫃,哪一個都比他做的長久。然而他們是年紀太大了——與之相比,米百順才四十出頭,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這時候提拔起來,禎娘還能用十幾年呢,這又是他們所不能及的了。
想清楚了道理,就沒有人說話了,各個掌櫃的都散去。至於聽苗掌櫃說到自己要升掌櫃後的米百順是何樣欣喜若狂,那就不用細表了。這時候顧周氏要去見家裡上下丫鬟、僕婦、婆子、小廝這些人,好把事情分派清楚。
顧周氏帶著禎娘來到安樂堂的正廳,自己端坐在了上頭,禎娘則是站在一旁。底下的僕下按著差事不同站成一列列,有頭臉的都站在前頭。
顧周氏慢慢喝了一口熱茶,輕輕咳了一聲,這才慢條斯理道:「眼看就要過年,事情自然繁雜,然而一件都怠慢不得。按著往年的規矩,臘月和正月裡頭都是發雙倍月錢的。這是好事兒,但是卻不是那麼好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