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年她做的事情越發雜亂了,迎頭兒跟著人說媒,次後攬人家些衣服賣,還跟著老公學會針灸看病。就說這說媒一樣,就不是簡簡單單說媒。常常說媒,特別是私媒人家,往往還做著人伢子。
顧周氏因著和她少年相處時光,明知她亂七八糟的事兒做的多,卻只當作不知,依舊是照常交往。
這便是分咐兩個小廝打著燈先行,迤邐往榮喜巷子來。小廝先去打門,張家人已是快要歇下,房中還有兩個人家賣的丫頭,在炕上睡。只有一個老頭子,喚作老張頭的在門房坐著打盹兒。此時立刻叫醒主家,又去慌手慌腳地開門,讓顧周氏和禎娘進來。
張姨匆匆套了衣裳,見是顧周氏母女兩個。趕忙讓老張頭旋戳開爐子頓茶,挈著壺往街上取酒。
顧周氏見了立刻道:「張姐姐且住!一瓶兩瓶取來了,那是人家開了罈子打過的,或者還摻了別的。勾誰吃?要吃的話,你且取一兩壇兒來。」
等到張姨真箇要去取一壇酒來,顧周氏又趕忙道:「張姐姐別費心了!剛剛是與你玩笑。我和我這個丫頭是剛剛用過點心茶水過來的,並不用這些,你只把滾茶拿兩杯來就是了。」
張姨方才不動身了,顧周氏與她閒話道:「今日可是元宵節,我家只我和禎娘兩個也出來走百病。你這裡有兒媳女兒的,怎的不往那邊去走走,在家做些甚麼,有什麼趣味?」
張姨攤手道:「我的姑奶奶,你當我只用同你一般享清福呵?我家裡人雖多,但多得是醬油瓶子倒了也不扶一下的。我出去走走,丟下這兩個業障在屋裡,誰看著?到時候丟了怎麼辦?咱們小本生意,可不敢折了本錢!」
顧周氏看了那兩個女孩子一眼,因問道:「兩個丫頭是誰家賣的?」
張姨笑著道:「一個是租了我家城南處房子的縣裡人家,如今欠了一年的租子錢並二兩銀子的外債,算上利息實在給不出了,便把家裡這個女孩子抵給我。只有十一歲,做個使女使喚很合適。另一個是後頭一個大戶人家家的媳婦子,因著舉家搬遷,一下僕從就遣散了,她就是其中一個。」
說到這裡她對顧周氏道:「問了這些做什麼?難道你顧太太會買這兩個不成?你如今也有派頭了,但凡家裡使女小廝等,還不是找那些有名氣的人伢子。人家手上的孩子,手續乾淨穩妥,又多是年紀小,能從小□□。不說這些,就是樣子——人家眼睛毒著呢,能把齊整的孩子揀擇出來。輪到咱們這些再去鄉下採買小孩子的時候,就儘是一些歪瓜裂棗了。」
張姨說的這話半是認真半是戲謔,兩個女伴,如今已經是地位不同了,對著顧周氏她自然難以尋常了。有時候總是免不得說些怪話,但多的時候她還能把住分寸。譬如這一回,多得是戲謔口吻,倒像是兩個老朋友玩笑調侃了,面子上很過得去。
這時候顧周氏已經有些後悔了,只是也不能這樣走了,倒是顯得自己脾氣大。因此也笑著道:「張姐姐,我只說與你。雖說我家如今不差丫頭,但是有一個人要,你去找她,保管做成這生意,你能賺些銀子。」
張姨聽到生意的事情,立刻來了意思,問道:「周丫頭,果然是誰要?你且說來,若是事情真成了——你是不在意這一兩個中人錢的,只是我在心裡謝你!」
顧周氏道:「你只去問趙姐姐,她早先嫁在宋嬤嬤家裡做兒媳婦,如今太太的恩典,讓宋嬤嬤一家都脫了籍了。你是知道的,她們這樣的人家,原來雖說是做著奴僕,其實蓄著好大一注私財。如今脫身出來,自然也要找人服侍的。小的便罷了,不當使,你倒把這大的賣與他罷——這個丫頭十幾歲?」
張姨眼睛亮亮地道:「他今年十九歲了,本就是媳婦子麼,哪會像是小丫頭一樣的年紀。只是這個也有好處,樣樣事情都來得。就是力氣也不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