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媽媽十分鄭重道:「這一回是家裡少爺實在不能成行,這才託付咱們兩個奴婢來姑太太家門下下聘,非是怠慢姑太太家大小姐的意思。少爺也說同姑太太書信說明過,姑太太是深明大義的,已經應下了。因此奴婢特來請問姑太太這兒是怎麼安排。」
顧周氏十分和藹道:「你們既然是代表周家來做這事兒,那就該是你們來說,下聘的事兒從來以男子家裡為重。」
周媽媽卻認真回道:「姑太太說的這話是一般情形,所謂卑不問貴,幼不問長。我們不過是家裡奴僕,如何做太太的主。就是少爺論起來也是小輩,也是該聽顧姑太太的呢!」
顧周氏臉上笑意越發厚了——因為這兩個媽媽身份特別,她也擔憂過,只怕有這樣兩個,禎娘有了掣肘。如今見了真人,竟是在懂禮忠厚的兩個,以後不只是沒多兩個菩薩,還多了兩個幫手!
點點頭,顧周氏笑著道:「既然如此我就拿大獨斷一回,日子是不用挑了——一年好日子就是這些了,原先都是與世澤說定了的,按著原來的來就是。我記得就是二月初四罷!你們來的早了好久,我是再沒料到的,於是出去做法事去了,險些怠慢了!」
「到了那一日你們就只管讓劉媒婆領著來家裡下聘就是,這件事就算是訂下了。」
若是一般人家,這一步絕不會這樣簡單,非得媒婆在兩家跑來跑去,跑壞幾雙鞋不可。也不只是為了聘禮的事兒,那些大戶人家,都不會為了幾兩銀子扯皮。還有許多事情要商量著來,譬如排場、譬如嫁妝,雖然不是納徵時候的事兒,但是這之前應該說清楚了。
到了這裡,兩家互相敬著,這些外頭的事情都願意以對方為主,互相推讓。這樣下來,倒是不爭著自家做主,反而是多謙讓對方。事情商量下來,只一下午就定清楚了,還都是和和氣氣的。
等到事情說完,顧周氏又留下兩個媽媽說話,等一會兒再一起吃飯。一直沒怎麼說話的錢媽媽這時候道:「這事兒自然不該推辭,只是在這之前奴婢受少爺託付,有一件事要辦。」
顧周氏十分意外,因問道:「卻不曉得是什麼事兒,若是我這裡幫得上忙,就只管說來。」
錢媽媽恭恭敬敬道:「正是少爺託付了一箱子禮物讓給帶給顧大小姐,要親自交給顧大小姐。」
這話說出來有什麼不知道的,正是人家要見一見禎娘。一般的下人說這樣的話只怕不好——你憑什麼呢,人家又不是給你做兒媳婦的,且沒那臉呢!但是顧周氏如今已經曉得這兩人不是刁鑽的,便清楚這真是兩個在主家身上用心的婦人了。不只是想做好分內事,還更操心一些細處。
雖然心裡多了一點膈應,依舊是吩咐身邊大丫鬟道:「你們讓小丫頭去寶瓶軒請大小姐,只說今日家裡有客,是她表哥家裡的老人。讓她出來見一見,也是陪客吃飯。」
又同兩個媽媽道:「這時候已經晚了,就擺飯吧,到時候席間交代禮物也是一樣的。況且吃飯時候,也好讓你們好好看看我家那個——今後還要你們多多指點呢。」
顧周氏最後一句說的意味深長,頗有些你知我知的意思。
因為這件事,大廳裡氣氛便不如之前了,一時之間沉默下來,只是偶爾顧周氏和周媽媽應答幾句罷了。錢媽媽則是一直屏聲側耳默候,只聽遠遠有人走動聲,約有一二十個婦人,衣裙窸窣,漸入最近,顯然是往這邊來了。
果然立刻見三兩個婦人都捧著大紅油漆盒,進這邊來等候。只等顧周氏一句『擺飯』,漸漸的人才散去。顧周氏則是帶著周媽媽和錢媽媽去了隔壁花廳——原來那些婦人都已經在這放桌擺飯了。
桌上碗盤擺列,什麼菜色自然不必多形容,凡是這世上有的珍稀,都是少不了的。周媽媽和錢媽媽兩個依著座次坐下,只見這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