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夜已經深了,安樂堂裡依舊兩者燈火。顧周氏心裡焦慮,旁邊的文媽媽卻勸說道:「你這些日子也太心急了,也不曉得怎麼發愁到這樣。你只想著萬事都已經齊備,再沒有什麼多想的了——話說你這個母親還能做什麼呢?該做的都做了,以後自然是禎娘自己的日子。」
文媽媽因為與顧周氏年輕時候有舊,偶爾這些點醒她的時候會直呼其名,或者就是你啊你的。顧周氏原本混沌的腦子總算清醒了一些,不過也不是那麼容易就全然放下。
她只抓著文媽媽的手道:「文姐姐,這話的道理我如何不知,只是生兒育女,到了這時候心緒不是能夠按著道理來的,該是焦躁的,我依然焦躁——話說昨日我才想起來忘記這個大事,可見我這些日子混亂了。」
顧周氏說的大事是自家女兒不通人事,按著道理這該由做母親的自己或者哪個嬤嬤親自去教導的。不曉得是不是禎娘一慣顯得不像個少女,顧周氏竟是險些忘記了。要不是金孝家的今日提了一句『避火圖什麼時候準備』,她真是就能丟到腦後——然而明明這些日子就是圍著禎娘婚事準備打轉的。
聽到顧周氏說這些,文媽媽便引著她想些事兒,也好過總是胡思亂想,因此道:「這有什麼,本來提醒著你一些想不到的事正是我們這些人的作用之一。不過這個事情也不小,你有個什麼章程?」
見顧周氏也是為難的樣子,她乾脆道:「你也是嫁過人的,雖說寡居十多年,但是這事情不明白?這個事兒雖然大家都是羞於開口的,但卻頂頂重要。哪怕似禎娘這樣生的花兒一般,只要不通這些,時日久了難道姑爺不會厭煩?」
這話倒是說的顧周氏點頭,即使她當初沒有丈夫花心的困擾,但是這些年還見得少了麼。文媽媽見她這樣便接著道:「不管怎麼說,你是禎孃的母親,一開頭由著你開口也好些,這樣再有一個純熟些的婆子教導,這就越發沒錯了。」
顧周氏沒得話說,只有贊同的,不過這時候忽然道:「哪裡還用請別的媽媽,那些不熟的禎娘只怕尷尬,還不如你來!有什麼為難!」
文媽媽卻是搖搖頭道:「當年的事兒你們不知,其實我也不大純熟這些事情——我又不是什麼美人。那人得我不過是為了打理家事,對付外頭交際,不至於他家太太常常丟醜,至於親近是沒有什麼的。」
「還有夫妻之道,與其指望我,還不如你細細與禎娘說。我與那人沒得半點情誼,但你與你丈夫卻是夫妻相得,盡夠說了!不過那些與其他妾室相處的道理我還知道不少,那時候我與府裡姨娘周全倒是多了——你也別皺眉,都想著周家姑爺能從一而終,只是這樣的事兒卻不能想死了。道理你也明白,實在太難了,況且不由己啊!」
最終顧周氏只能重重嘆息,突出一口濁氣,然後點點頭。
第二日禎娘就被叫到了安樂堂——這也沒什麼,這些日子她常常在安樂堂一呆就是一日。要麼顧周氏一些主母教導,要麼就是要她一起挑選嫁妝。只是這一回不同,顧周氏讓她直接去了臥室,裡頭只遠遠在門口站著幾個丫鬟,與往常迥異。
等到禎娘請安過,顧周氏卻讓她近前到自己那張拔步床床沿上坐著,道:「你到床裡頭那第二格抽屜裡把裡頭東西拿出來,我有事情與你細說。」
禎娘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依言做了,摸出一個玉色包袱來——禎娘抱出來,一下知道應該是書籍圖畫之類。這些越發奇了,要知道禎娘雖然愛這些,顧周氏卻是不通,因此兩人從來沒說過這些。
見禎娘拿出東西來,顧周氏輕輕咳嗽了一聲:「你自開啟這個看一看,這些,這些,你遲早要知的,不必羞。」
禎娘只把包袱放在床上開啟,見裡頭散落出兩三本冊子,四五個捲軸來。開頭還不知是什麼,直到隨手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