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在沸騰,神經變得亢奮,雲釅忍不住竊喜起來,像個終於被施捨甜頭的苦難者。
那端的宋見青和遊覺隴仍在說著什麼,但他已經全然沒了繼續聽的心思。他伸出食指輕輕撫摸宋見青不苟言笑的冷峻面龐,隔著不知道多少公里,企圖透過電子裝置傳遞體溫,仍然止不住上揚的嘴角。
「就是他嗎?」
身後冷不丁響起極為熟悉的聲音,雲釅嚇了一大跳,臉上犯傻的笑容來不及收回,驚訝至極:「媽?」
霍池微躬身低頭,看向她這莫名其妙痴笑的傻兒子,極為俏皮地揶揄道:「就是他讓我兒日思夜想?」
這話的衝擊力不比剛才聽到宋見青誇他「天賦很高」弱分毫,雲釅很快就漲紅了臉,臊得不知道說什麼:「媽,你明明知道我們分手了。」
他沒跟霍池提起來過那些亂七八糟的事,遊子本就遠在異國,再讓霍池擔憂他良心上實在是難捱。
所以他只是非常簡略地跟霍池提過:媽,這是我同學兼室友兼男友,但是我們分手了。
霍池一直很好奇他的情感生活,但是不好過多幹涉,以前好幾次旁敲側擊想問問,雲釅也是糊弄過去了。
這次可算是讓她逮到機會,趁著敵軍抵抗意志極差,火力十足:「分手了你幹嘛還盯著人家看?愛要大膽說出來。」
「我」雲釅哭笑不得,被興致勃勃的霍池搞得無力掙扎,「我們後續有工作上的合作,一部電影。」
他的話把每個字拆分出來都是清清白白,理智又清楚,而落在霍池耳朵裡又是另外一種別樣的、欲蓋彌彰的說法。
她喜形於色,親切地拉住雲釅的手:「兒啊,雖然搞辦公室戀情不好,但是媽媽支援你。」
「不是」雲釅企圖支稜起來。
「沒關係的,在媽媽面前就不要勉強了,」霍女士直接把他鑽出來的小苗苗摁了回去,「一見鍾情和日久生情都好,像你們這樣經常合作交流的身份,最有助於感情生長了。」
「」
「在劇組裡導演要給演員講戲的吧?身體力行,牽手擁抱之類的,少不了吧?」
雲釅很懷疑這家療養院給霍池提供的排解無聊時間的書都是什麼馬爾克斯的書只是個幌子對吧!
他不是不想跟霍池分享自己的生活,只是目前一切都還未塵埃落定,他不想讓霍池擔心。
做他的媽媽已經承擔了很多,他不希望自己再讓霍池有一點不高興。
於是他只好誠懇地解釋:「我們的關係的確緩和了很多,但是有很多事我還無法確定,不解決掉未知隱患,對我們的感情也是不負責的。」
果然,聽了他這樣的話,霍池瞬間安靜下來,眸中閃爍著隱秘疼惜的情緒。
她嘆了口氣,手撫上雲釅的臉頰,像是在透過他尋找誰的影子:「一轉眼,你都長這麼大了,好像你爸那個死鬼。」
自然不可能是長相方面,他和林觀秋沒有血緣關係。雲釅知道,霍池說的是性格方面,小時候就天天聽霍池罵林觀秋太「犟」。
橫亙在宋見青和他之間的矛盾,除了錯綜複雜的感情,《薔薇月令》是否能夠上映的問題,還有關於周袖袖的死。
最後一項,是宋見青最難以治癒的心病,更是雲釅一籌莫展的難題。
周袖袖對於他來說,並不只是宋見青的妹妹這樣簡單,他認為他們是朋友,是他所不捨的舊夢中極為重要的一部分構成者。
在住院的時間裡他也沒停下來思緒,把以前趙祐辰交給他的檔案一一整合,企圖抽絲剝繭找出撬動整個事件的頂端,找到周袖袖患病與他有直接關係的證據。
可是他總是像在做無用功,像一隻無頭蒼蠅到處亂撞,什麼也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