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時候,汗水滴落在影子裡,飛快地滲入華貴的地毯中。
沈慕瓊想了想,沒有繼續追問。
她看向逸軒,背著手,面帶歉意:「今日給長老添麻煩了。人我們就帶回府衙繼續審了,改日再來登門拜謝。」
話音剛落,跪在地上的霍義拼命往前掙扎,一個勁地搖頭:「我不走!我不走!我哪裡也不去!」他看向逸軒,「掌櫃的!我給銀子!雙倍!不不不!五倍,五倍!」
逸軒眯眼瞧著他,手裡的扇子開了一半,擋著唇角,掩蓋了幾分笑意。
「我這是茶社,不是客棧。」他聲音微微輕佻,目光落在沈慕瓊身上,似乎在說悉聽尊便。
「帶走。」沈慕瓊不喜歡那雙眼睛,很快別開了目光。
「沈大人。」逸軒卻喊住了她,「我不是你的敵人。」
他說得平淡無波。
沈慕瓊遲疑了片刻,最終沒有回頭:「這事情,你說了不算。」
她手裡握著那把墜著流蘇的戒尺,看著姜隨與一眾衙役將霍義五花大綁,扛出了茶社。
這個地方,沈慕瓊一刻都不想多呆。
此時,看著她大步離開的背影,逸軒注視著她手中那把戒尺,臉上的笑意漸漸散了。
他望著那塊被霍義眼淚汙染了的毯子,吩咐道:「扔了,髒。」
那天,半個青州的百姓都聽到官府馬車裡傳出殺豬一樣的叫聲。
雖然被五花大綁,嘴裡塞了一塊白布,也沒能阻止霍義一路上嗚嗚囔囔的哭喊。
他幾乎用盡渾身的力道,面頰漲得通紅,幾度將自己憋過氣去。
沈慕瓊和李澤一左一右的坐在他旁邊,除了覺得吵鬧,絲毫不受影響。
馬車裡,李澤將那把戒尺要了回去,拿著帕子使勁地擦著前端:「這是上好的雷擊木,挑髒東西太奢侈了。」
他說完,沈慕瓊回憶了一下,才明白他口中說的「髒東西」,就是眼前綁在車裡的霍義。
「習慣了。」她輕飄飄道。
李澤擦拭的手頓了一下:「既然如此,還是用這個吧。」他再次遞給沈慕瓊,「比你用手強。」
沈慕瓊一把接過,在手心裡拍了兩下,發出「啪啪」兩聲。
她無視了要死要活的霍義,直截了當地說:「趙梅娘應該在去年病重的時候就被操控了。」
猛然,馬車裡安靜了下來。
霍義撐大了雙眼,自下而上地盯著沈慕瓊。
「對妖怪來說,控制一個活人的身體很難。但是控制一個將死之人的身體很簡單。」沈慕瓊俯身低頭,瞧著霍義驚恐的神情,輕笑道,「你請了那麼多修士,不是早就知道這件事了麼?」
霍義不語,卻渾身發抖。
沈慕瓊這才繼續說:「你請了那麼多的修士,都沒能除掉這妖怪,只有一種可能性。」她說,「那妖怪,與趙梅娘有約定。」
聽到這句話,霍義的目光暗淡了。
他就像是洩了氣,躺在馬車上,不喊也不叫了。
約定,是妖怪與人之間最強的羈絆。
始於凡人強大的執念與訴求,終於約定條件達成的那一刻。
若非是傷天害理的事情,就算是修士,也不能介入。
「對妖怪而言,即便渺小得連只狗都打不過。但只要約定了,便是死也要守護到底。」沈慕瓊淡淡地看著霍義,「你好好想想吧。」
那之後,一路到府衙,霍義始終沉默不語。
天色漸漸泛出了幾分金黃,未融的積雪被斜陽照出了金光。
她剛剛走進府衙,就見到了等在影壁旁的趙青盡。
他像是護著什麼東西一般,瞧一眼被五花大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