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給謝辭雪回話的機會,自顧自說下去:「可我再也不能畫畫了,我試過很多次,但是沒辦法……」
謝辭雪沉聲問:「是因為手受傷的緣故嗎?我可以找最好的醫療團隊……」
「不是。」
陸鳴秋打斷了他的話,但卻沒有給出正確的理由。
謝辭雪沉默良久,最終輕嘆一聲道:「陸先生,江醫生認識一個不錯的心理醫生,你願意抽空見一見嗎?」
陸鳴秋沒拒絕,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確有病。
陸鳴秋的午飯是在臥室裡用的,江醫生給他拆線也是在臥室裡拆的。謝辭雪抬起陸鳴秋的左手手腕,上面有一道淺紅色的疤痕,猙獰而扭曲。
他問:「痛嗎?」
「還好。」
陸鳴秋收回手,說:「你快去吃飯吧。」
整個中午謝辭雪都在忙活陸鳴秋的事,又是陪著他吃飯,又是看著他拆線,連午餐都沒來得及吃,陸鳴秋拿起床頭櫃上放著的《到燈塔去》,說:「我情緒好多了,想自己一個人看會兒書。」
謝辭雪這才放心離開。
他走到餐廳,就見岑時正坐在椅子上玩手機,由於之前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陸鳴秋身上,倒讓他忽略了自己的親弟弟。
謝辭雪問:「小時,你今天怎麼突然過來了?」
「顧少容最近發瘋咯,還在我朋友的酒吧裡和人打了一架,鬧得挺大,後來我聽說,他發瘋是因為你把他的小情人搶走了,就跑過來看看是不是真的……來之前我可不知道顧少容的小情人是陸鳴秋……」
「他不是顧少容的情人。」
謝辭雪表情陰鬱,聲音冷漠而尖利。
「好吧,」岑時聳聳肩問,「陸鳴秋到底怎麼了?」
「不清楚。」
謝辭雪心裡升起一股煩悶的燥意,他對陸鳴秋和顧少容之間的事一知半解,只知道兩人大概談了七年戀愛,可其中發生的細節呢?一概不知。而這種事又不好去問當事人,因此謝辭雪想要弄清真相,便只能靠猜,他知道顧少容這人風流成性,所以極有可能是陸鳴秋太愛,但顧少容薄情。
可說實話,謝辭雪不覺得這是真相,或者說,他希望這不是真相。
只要一想到陸鳴秋可能愛過顧少容,謝辭雪就會產生一種卑劣的嫉妒心理。
他煩躁地扯了下領帶,問:「小時,有煙嗎?」
「有。」岑時掏出打火機和一包煙,扔給自家哥哥。
謝辭雪咬著煙,一點猩紅的火燃起,淡藍色的煙霧於空中飄散,發出苦澀的藍莓味。這種味道影響了他的記憶,使他想起七年前和陸鳴秋的初遇,那天他陪岑時去報導,兩人剛到首都美院的校門口,就見一個人如同一陣風般掠來,那人穿著漆黑的體恤和同色的工裝短褲,頭髮理得很短,露出一張白皙俊美的臉,他的耳骨打著耳洞,蛇形的銀色耳箍盤旋著,包裹住他整隻右耳的邊廓。
他看見岑時後,說:吳老師叫我來帶你。
聲音很冷傲,令謝辭雪想起孤高的鶴。
等他走到岑時的身邊,謝辭雪注意到,他的右眼下方有一粒黑色的小痣,正好長在眼角的位置,晃眼一看,還以為是一滴墨、一顆淚。
路上,岑時沒說話。
謝辭雪覺得氣氛太冷,想要引導弟弟說幾句,可弟弟脾氣一如既往地差,完全不理人。
而他雖然看著冷,但實際上人很好,還主動問謝辭雪是不是岑時的家長,然後向謝辭雪介紹油畫,他說起自己的專業領域時神采奕奕,整個人像是會發光。
從前,謝辭雪不相信一見鍾情,可見到陸鳴秋以後,他沒法不相信。
後來,他從弟弟的口中打聽到陸鳴秋的名字,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