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虹玉沒再懷疑,他盯著面前的青年,語重心長道:「顧家那小子並非益友……小陸,你少跟著他混。」
「知道了老師。」陸鳴秋腦袋埋得低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鞋尖看。
吳虹玉今天來看畫展純粹是心血來潮,沒有想過能碰見自己的學生。這幾年他每次在微信上問陸鳴秋的境況,對方都含含糊糊一語帶過,他只當陸鳴秋是年紀太小,沒個定性,所以沒闖出名頭,但今日一見卻覺得情況不大對勁。他教導陸鳴秋幾年,知道他的性子有些高傲,甚至自信得過了頭,可此時此刻的陸鳴秋是惶恐的,像受驚的兔子,說話的語氣唯唯諾諾,沒有半點活力和朝氣。
吳虹玉忍不住開始說教:「小陸啊,藝術是看個天賦吃飯的行當,你有靈氣有技巧,我當年認為你是塊難得的美玉,可你這幾年卻讓我很失望……」
「我不曉得你經歷了什麼,但挫折有時候是一種饋贈,因為驚艷的藝術往往飽含苦難,我希望你能記住這點,畫出像《山色》一樣的作品,別再讓我失望了。」
陸鳴秋耳中嗡鳴,吳老師的話像一柄尖刀,插進他的腦子裡胡亂翻攪,他心尖疼得厲害,滿耳所聞皆是兩個字——「失望」。
恩師對他很失望……
他的思緒一片空白,只剩下這句話反覆飄蕩。
陸鳴秋想,自己不該繼續待在這兒了,他應該離開。
於是他扯出一個難看的笑,說:「吳老師,對不起,我還有點事要處理,再見。」
陸鳴秋轉身就逃。
他快步往前走,展館裡的畫不停地旋轉扭曲,落入陸鳴秋的眼中,只剩虛幻的色彩,它們擠在一起,看不出輪廓和形狀,但卻讓陸鳴秋頭暈目眩。
他強忍不適,走到吸菸區,結果卻看見顧少容在和一個男人調情。
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想殺了顧少容。
他人生的不幸,至少有一半源於這個男人。
另一半則源於他自己。
所以陸鳴秋想,或許他本人也是該死的。
顧少容是個風流種子,到吸菸區後有個長相不俗的男人往他身邊湊,他一時無聊,就和對方調笑了幾句,手中香菸燃盡時,他見陸鳴秋突然過來了,臉色極差,額上冒著冷汗,一副虛弱無力的模樣,嚇得顧少容趕緊上前問:「寶貝兒,你怎麼了?」
陸鳴秋掃了他一眼,眼神猶如深沉的死水,他劇烈地咳嗽兩聲,道:「我要回家。」
「好,聽你的。」
顧少容被陸鳴秋嚇得心驚膽戰,對他的話無有不應,他摟著陸鳴秋離開首度展覽館,兩人坐上保時捷揚長而去,徑直回到了南庭新苑。
進門後,陸鳴秋立刻衝進衛生間,趴在馬桶邊乾嘔,他吐不出任何東西,只是身體本能的痙攣造成了一種反胃的假象,吐到最後,他嘔出來的全是酸水。
顧少容站在衛生間門口,表情前所未有的陰鷙。
「我帶你去醫院。」
「不去。」
陸鳴秋站起身,喝了兩口冷水,將口腔裡的酸味漱乾淨,而後他啞著嗓子笑起來:「阿容,我不想去醫院,我只想睡覺,抱我去臥室吧。」
顧少容神色複雜,但到底沒有反駁這句話。他一手摟住陸鳴秋的肩,一手穿過他的膝彎,把人打橫抱起。
陸鳴秋靠在他的懷裡,乖得不像話。
從一樓衛生間到二樓臥室的距離不遠,但顧少容還是走得很小心,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原來還有這麼溫柔的一面。
把人放到床上後,顧少容並沒有離開,他坐到床邊,靜靜陪著陸鳴秋。過了許久,顧少容還是忍不住問:「寶貝兒,你到底怎麼了?看畫展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