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鳴秋下了床,發現自己原本的浴袍已經變成了一套絲質睡衣,他猜這應該是謝辭雪幫他換的。
他沒有說什麼,只是安靜地跟著謝辭雪離開臥室,到餐廳用飯。謝家老宅亦是棟別墅,臥室在二樓東側的第一間,出了門,對面是張粉白的牆,牆上掛著一幅油畫,畫的是秋天的紅楓,用筆老道,意境開闊,看得陸鳴秋眼前一亮,他忍不住問:「謝先生,這幅畫的作者是誰啊?」
「這是家母二十年前所作,」謝辭雪淺笑一聲,「其實你應該聽說過她的名字。」
「我聽過?」
「我母親叫謝玉龍。」
陸鳴秋吃了一驚,他的的確確聽過這個名字,國內印象派大師、首美教授、紐約中國美術家協會副會長、玉龍工作室的創始人……當初讀大學的時候,他還旁聽過謝玉龍教授的選修課。
「沒想到你居然是謝老師的兒子,」陸鳴秋脫口而出,立馬意識到這句話不大對,於是支支吾吾找補道,「呃……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明白,」謝辭雪毫不在意地說,「我的確沒什麼藝術天賦,更不愛畫畫,家母從小就很嫌棄我這一點,還說我不如岑時。」
聽他提及岑時,陸鳴秋才想起這兩兄弟的姓氏不一樣,而且岑時眼睛綠幽幽的,帶有明顯的混血特徵,可謝辭雪是典型的東方長相,這一點很奇怪。
大抵是他臉上的疑色過於明顯,被謝辭雪看出端倪,兩人下樓梯的時候,謝辭雪問:「你是不是特別好奇,我和岑時明明是兄弟,為什麼差別如此大?」
陸鳴秋點點頭,又搖搖頭。
「謝先生,這是你的隱私,我沒有刨根究底的習慣。」
「也不算隱私,這件事在我們圈子裡人盡皆知,」謝辭雪語氣自然道,「我父母是,在我周歲時,他們兩人和平離異,我母親帶我回到謝家,從此我改姓謝,對外的身份也是謝家人,後來我父親再婚,他的第二任妻子是位德國人,他們育有一對龍鳳胎,也就是岑時和他的妹妹。」
陸鳴秋聽明白了,「所以你和岑時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對。不過我們關係很好。」
話說到此處,螺旋樓梯也走到了盡頭,陸鳴秋打量此間的裝修風格,與謝辭雪在南庭新苑住的那棟房子迥然不同,那邊是純中式設計,謝家老宅卻不是,這邊雖說佔了個老字,可室內採用的裝潢相當新潮,牆壁漆的是鮮艷明亮的純色,地上鋪的是淺色原木地板,窗戶外安裝鐵藝雕花柵欄,沙發背後的牆上掛著一幅巨大的抽象畫,色塊擁擠,顯得整面牆特別鬧騰;與之相對的電視牆則大範圍留白,唯獨左下角用濃墨繪製了幾株亭亭玉立、栩栩如生的紅蓮,兩面牆一動一靜,倒是互補。
從客廳到餐廳,要經過一個封閉的走廊,走廊的兩邊鑲嵌著銅質壁燈,壁燈下邊是一對三尺來高的胭脂紅琺瑯彩大瓷瓶,這大抵是老宅內為數不多的中式元素,陸鳴秋還注意到,這截走廊的天花板採用拱形吊頂,上頭用模糊的油彩塗畫,就像西方教堂的天頂畫,不過與教堂有所不同的是,謝家老宅天頂繪製的是莫奈的名畫《睡蓮》。
謝辭雪見他在看天頂畫,開口說:「老宅的裝飾皆是我母親一手設計的,她當時痴迷莫奈,親手臨摹了一幅,走廊裡的那對瓷瓶是別人送的,與家裡的裝修格格不入,但母親喜歡,就把它們放在這裡了……岑時當初說這裡的顏色太跳太滿,陸先生覺得呢?」
「沒有啊,你家的色彩搭配很漂亮,我挺喜歡的。」
陸鳴秋這話不是恭維,他確實喜歡謝家老宅的裝潢,他喜歡艷麗熱烈的色彩,當初選擇學畫畫也是因為可以肆意擺弄那些顏色。
兩人來到餐廳,傭人已經布好了飯菜,具是清淡的飲食,盛放在乳白色的骨瓷餐具裡,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