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幾句,張淑宜就回房睡午覺去了,陸鳴秋坐在沙發上玩手機,岑時給他發了段影片,錄製的內容是首都展覽館內陳列的國畫。
看完影片以後,陸鳴秋又遞給謝辭雪看:「你弟弟發來的,叫我們趕緊回首都,去參觀他的書畫展。」
「別理他……」謝辭雪雖然說別理岑時,但他還是認真把弟弟發來的影片看完了,「他這畫展辦得還挺隆重。」
「嗯,我在影片裡看見好幾位首美的老師。」陸鳴秋盯著手機螢幕,眼睛裡閃著希冀的光。
謝辭雪瞧見了,問他:「秋秋,你想辦畫展嗎?」
「哪個畫家不想辦?」陸鳴秋覺得他這問題有些傻,忍不住輕聲笑起來。
謝辭雪沒有說以後我幫你辦一個之類的話,他只是將畫展的事記在心裡,然後私下找母親詢問情況。
謝玉龍知道他是為了陸鳴秋問的,也不藏私,把自己的經驗悉數講明,說得差不多了,她端起茶杯,撇乾淨浮沫,喝下幾口熱茶潤完嗓,又道:「我打算後天回首都,你記得提前訂票,然後收拾行李。」
「這麼快?我還以為要再待幾天呢。」
「採風結束,我得開始忙工作室的事了,」謝玉龍說,「而且小陸如果拿了百鳴杯的獎項,我可以幫他出面打點,向他引薦一些大前輩。」
謝辭雪沉默片刻,懇切道:「媽,謝謝你了。」
「一家人,道什麼謝?就算沒有你,我也會幫他,畢竟我這輩子最恨明珠蒙塵。」謝玉龍當初之所以成立工作室,就是為了幫後輩一把,她的名氣是一步一步搏來的,自己踩過的坑,她不希望別人再踩。
謝辭雪知道母親的性子,要強執拗,大膽灑脫,但骨子裡的本質是良善,她喜歡陸鳴秋這種有天賦的後生,遇見了拉一把實屬本性使然,因此他沒再多說什麼肉麻煽情的話,只是俯身給了謝玉龍一個擁抱。
其實他們之間,很少有這種親密時刻,謝玉龍太恣意,謝辭雪太冷靜,他們做母子,總是少幾分刻骨的愛暱。
而且謝辭雪的人生中缺失了父親,這導致他早熟,從小就知道自立自強,謝玉龍面對這樣懂事的兒子,實在很難釋放過於熱烈的母愛,反倒是今年認識陸鳴秋以後,照顧這個性格柔軟的後輩時,更讓她具有身為一個母親的實感。
想到這裡,謝玉龍難得起了幾分說教心:「阿辭,兩個人真心相愛不易,你好好待小陸,不要像你爸一樣。」
「我知道,」謝辭雪和岑家雙胞胎關係不錯,但和自己的父親並不親近,他是心疼母親的,一對佳偶變怨偶,不論如何,女子總是更加不易,他握住母親的一隻手,低聲嘆道,「媽,我和父親截然不同,你離開他,他還能找人再婚,可陸鳴秋如果不愛我,我大概真的會孤獨終老。」
這話的份量太重,可謝玉龍知道,自己兒子說出的話,沒有作假的。
她伸出手,替謝辭雪理了理西服的翻領。
「阿辭,既然找到了想要終老一生的人,那就努力吧,我等著喝你們的喜酒。」
謝辭雪抬眸,望向陽光下的母親,陡然驚覺,她的慄發中竟然有了不少白髮。到這時他才清晰感知到母親老了,他再次擁抱謝玉龍,並輕聲說:「媽,這頓喜酒肯定讓你喝到。」
他們兩人敘話的時候,陸鳴秋也在房間裡打影片,今日是端午佳節,他自然要和家裡人拉拉家常。
陸俞和沈秀萍在療養院,陸映春沖鏡頭揮揮手,打完招呼後問他哥最近的狀況,陸鳴秋詳細給妹妹講述了一遍蘇州見聞,聽到張淑宜這個名字的時候,沈秀萍忽然插話:「下圍棋的那個張淑宜女士?」
「對啊,怎麼了媽?」陸鳴秋有些不解。
幾秒後,他爸爽朗的笑聲從聽筒裡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