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句都規矩著呢,不喜不惡,不偏不倚, 把聖人的口吻拿捏得增一分過正, 減一分輕浮, 跟量身定製的一樣。
雖然衛景平沒出身在詩禮之族,但他幸得遇到了天底下最會做八股文的老師,這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的事。
周元禮笑了笑:「孔大人說得極是。」
可他總覺得,要是學生沒有一定的經歷和悟性,光會做八股文的先生是教不出淺深分寸拿捏得恰到火候的。
他又拿起此次第二名次的考生,徐泓的試卷看了看,心道:這篇文章足以稱得上錦繡,要挑瑕疵,只能說此次的題目更宜寫得渾樸醇厚,而徐泓這篇僅僅是在此處欠缺了這麼一點點罷了,遠沒到叫人看不上眼的地步。
孔道襄這一捧一不屑的……周元禮想到二人的年紀,十五歲的徐泓和十一歲的衛景平,他瞬間明白了。
甘州府這次是卯足了心思要捧一名神童出來,怪不得!
周元禮又看了一遍衛景平三次下場應試的卷子,再說道:「有他這麼個老師,此子這次拔得頭籌也就說得過去了。」
要是配上這次的題目來看,衛景平的文章挑不出瑕疵,而徐泓的文章卻有那麼一點點細微的算是「不合時宜」,孔道襄極力推前者為案首也沒錯。
他挑不出人家的毛病來。
「周大人這麼一說,本官不僅想見見衛景平這個秀才,」孔道襄沒察覺他的心思,合上試卷:「更想見見白鷺書院的顧、溫兩位夫子了。」
這次院試,白鷺書院一共錄了4名秀才,比甘州城號稱大儒坐鎮的那些私塾還要強,不能不引起他的注意。
說完,他便命人拿著他的帖子去請人。
等他吩咐完畢,看見周元禮又拿起徐泓的卷子看著,心中咯噔一下。
他是不是捧衛景平捧的太過了。那孩子,到底是個什麼人物。
……
衛景平和徐泓、江一楓換了家吃□□致且划算的客棧,住下的第二天一大早,外頭有人來敲門了。
「咦?」衛景平聞聲忙從裡面出來:「晏兄,你不是回家去了嗎?」
「衛四我想到了一個生財的路子,」晏升滿臉興奮地道:「而且,我成了。」
衛景平正疑惑他成什麼了,晏升手裡挑了一盞琉璃燈,上面薄紗覆著一位身姿曼妙衣衫薄透的美人兒,湊近了聞到一縷極淡的幽香,如肌生香:「這是我做的美人燈,昨晚我帶著它去燕脂樓找小梨花,給她掛在廊簷下,你猜猜怎麼著?」他激動地說道:「旁的姑娘看到了也來求,我開價十兩銀子一盞燈,她們竟眼皮都不眨一下拿銀子來求著我給她們畫個像做一盞美人燈,衛四,我是來找你買墨的,把你的名花十友墨給我幾錠?」
「最好是仙友桂花和芳友蘭花墨。」他喋喋不休。
那日在燕脂樓折了十兩銀子還討了個沒趣,臨走前他越想越不是滋味,因此生出來這麼個找補回來的點子。
像這種覆在燈上的畫,市面上普通的顏料根本不行,須用墨來作畫。要耐高溫,要經得起風吹日曬,他試來試去的,也只有天下第一墨的墨錠是首選。
「你那一套大富貴,便宜賣給我吧,」晏升厚臉皮地道:「反正你也愁賣。」
衛景平抽出他腰間的扇子敲了敲他:「你打的好主意。」
那一套四錠墨的富貴壽考,是姚春山在上林縣後山獨居的時候花功夫製出來的墨,每一步都極其細緻,風乾兩年才成形的,開價幾十兩銀也就只夠個本錢,哪裡還能便宜。
熟人也不行。
「不便宜的話,衛四,你肯先賒給我嗎?」晏升有點為難地又問:「等我在燕脂樓裡掙到了錢,立馬還你。」
衛景平想到他手中估計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