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子語塞,只能跟著走了。
相決絕坐在不遠處笑:「你什麼時候也學得菩薩心腸起來?」
枕寒流說:「我要是菩薩心腸,從此刀光不見血。」
相決絕咬了一口餅子:「不用這麼狠吧?」
枕寒流笑了笑:「最多算積德行善。」
相決絕湊過來,有些好奇地問:「那你是怎麼想起來做這個的?」
枕寒流蹙眉:「這還怎麼想?」
相決絕搖了搖頭說:「不不不,我是想問,你究竟為了什麼呢?別人都是老了,路走到頭了,才想起來求神拜佛,你還年輕,就信這個,圖什麼?心安理得?」
他說著,咬了一口餅子,被哽住了。
枕寒流遞給他一杯水,看他滿手油膩膩的,餵給他喝了,放下杯子,拍拍他的肩膀,想了想語氣輕飄飄地說:「為了一點私心吧。」
相決絕瞪大了眼睛,眼睛裡還有剛才嗆到冒出來的淚花,仔細地盯著枕寒流,彷彿看見一個新人,枕寒流被他的目光看得有點不寒而慄,往後拉開距離問:「你做什麼?」
相決絕沒忍住,低下頭去,想咬一口餅子,又覺得剛才被哽到了還沒緩過來,放下手裡的東西,笑道:「我只是看,你難得有這樣神思不屬似的時候。」
枕寒流咳嗽兩聲,搖了搖頭說:「你也奇怪,這有什麼好笑的。」
相決絕揉了揉臉,湊到枕寒流面前說:「不好意思,你生氣了?捶我一拳,就算不生氣了,好不好?我不是故意想讓你生氣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為了什麼私心?我可真看不出來,你有喜歡的人了?」
枕寒流嘆氣:「沒有。」
相決絕問:「你怕下地獄?」
枕寒流猝不及防聽見這個問題,笑了一下,像薄薄的冰片雪花糖,從中間裂開密密麻麻的痕跡,落下一些細碎的顆粒,甜味的糖。
雖然他收得很快,但相決絕離得近,目不轉睛看著他,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愣了一下。
「雖然我知道你是好看的,」相決絕往後拉開距離,坐在旁邊,二人之間可以再放一把椅子,他喃喃道,「但是我今天才知道你居然可以這麼好看,快把別人的魂都勾走了。你該不會是什麼狐鬼轉世吧?」
他這話也就沾了一個鬼字。
枕寒流是不怕下地獄的。
他垂著眼睛頓了頓,眼珠緩緩轉動,看向身邊的相決絕。
在光線陰暗的環境裡,周圍那麼多人好像突然不見了。
一股陰森森的風吹來,直吹到相決絕的眼睛裡。
相決絕屏住了呼吸,感覺自己冷得像冬天掉進破洞的河水又剛被撈起來的一隻羽毛濕漉漉的鳥,站在隨著水流微微搖晃的船頭,水邊是空蕩蕩的蘆葦地,青藍色的天空浮著兩朵悽慘的白雲,大雁哀哀叫了一聲飛走了,遠處有二胡的聲音,如泣如訴。
枕寒流對相決絕低聲說:「你不知道,我是想,生前積德的人,死後不必受苦。」
相決絕已經凍得有點神志不清了,只記得自己當時好像模模糊糊問:「你既然擔心那個人,為什麼不趁著生前對他好呢?」
他後來回頭去想,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能認定枕寒流說的人肯定是別人。
枕寒流對他笑了一下,挪開目光,那種寒冷就消弭無蹤了。
「生前不能,死後也只能如此。」
生前死後,畢竟是兩回事。
那聲音很輕,被風一吹,就像屋簷底下斷裂的蛛絲,不見了。
所以,之後相決絕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聽見枕寒流說那句話庡㳸沒有。
他也沒問。
他實在不想再冷得神志不清了。
那天吃完飯,怨遙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