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深紅的液體順著破裂的缺口淌下來,源源不斷。所以徐徒然才會誤將它們當做紅色的瀑布。現在看來,這些更像是血——是眼前這個木頭巨人,被機械鞭撻後,所流出的血。
這些血液汩汩而下,一部分深深地浸入地底,流入祭壇的下方;另一部分則化為紅色水霧,向上騰起,繚繞於香樟的樹冠之上。
徐徒然怔怔看著眼前的一切,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說不震驚是假的。震驚之中,她又不知為何,感到有些沉重——她不知這沉重是從何而來,冥冥中卻像是聽到了長長的嘆息。
她循著那聲嘆息抬頭,視線落在木頭人淺淡的五官上。張口剛要說些什麼,餘光忽然瞥見一個大白糰子從旁邊掠過,頭也不回地鑽進了面前漆黑的肋部隧道中,眨眼便不見蹤影。
徐徒然:「……」
她茫然眨了眨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那隻白熊應該就是被困在小火車上的另一隻,連忙轉頭——卻見小火車上,已東搖西歪地倒了一片。所有人都緊閉著雙眼,不省人事。
就連被她攙扶著的李雲,不知何時也已閉上了眼睛,徐徒然無意識地送了下手,他立刻咚地一下倒在地上,半點反應沒有。
徐徒然心頭一驚,剛要伸手去拽,忽聽耳邊一個陌生聲音響起:
「沒事。」
「人,沒事。」
「只是休息。」
徐徒然:「……」
她循聲那聲音抬起頭來,再次看向了木頭人畸形的臉。
與之前不同,原本淺淡的五官,眨眼之間卻變得深刻不少。眼睛的位置,還有刀刻的眼珠,正在輕輕轉動。
「我想和你談談。」徐徒然聽見他道,「單獨。」
「……我?」徐徒然微微一愣,緩緩直起身體,毫不畏懼地看了過去,「為什麼是我。」
「因為,只能,是你。」巨大木頭人嘴部未動,聲音卻嗡嗡地在徐徒然耳邊迴蕩,「我等待的,只有,你。」
徐徒然:「……」
果然。我就知道。我超牛批。
她目光微轉,很快又看了過去:「等我做什麼?」
「等待獻祭。等你歸來。等待,在你的儀式結束之後,為你獻上一切。」木頭人緩緩道,「平心而論,我現在有點驚訝。也很驚喜。」
雖然說著驚喜,但他的語氣依舊是硬梆梆的。徐徒然微微挑眉:「為什麼會驚喜?」
「我沒想到你會來得這麼快。」巨大木頭人緩緩道,「雖然我有盡力幫你提前……但我以為你至少還需要幾個月……?」
說到這兒,巨大木頭人忽然頓了一下。
徐徒然:……?
巨大木頭人:……
意識到對方停頓得有些久了,徐徒然伸手朝他揮了揮:「喂,你怎麼了?」
「……不對啊。」又過片刻,她方聽見那木頭人緩緩道,「現在大學才開學沒多久……」
「你不是應該還在上學嗎?」
徐徒然:?
得,越來越聽不懂了。
她神情複雜地望著面前的木頭人,不知該不該提醒它,因為這片香樟林該死的機制,她其實根本聽不懂它在說什麼。
而那巨大木頭人,似乎已經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裡。不知是不是徐徒然的錯覺,它現在貌似相當困惑。
木頭人:「……啊。」
徐徒然:?
木頭人:「……你已經升級了。」
徐徒然:??
木頭人:「啊。」
木頭人:「還升到輝了。」
木頭人:「……啊。」
……你是在詩朗誦嗎?不理你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