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完成諾言,沒有撐住十年。
如果撐住了十年,不知道她現在還會不會這般愧疚。
七良看到年恬和年年時就知道他們不是村裡的人,他學習不好,形容不出來,就是那種感覺,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大姑也能感覺到,不然他大姑的說話聲也不會比平時小了,還很小心翼翼地不帶髒字。他大姑跟村長說話都不這樣。
花代已經替年恬找好了藉口,來這裡看一看七良爺爺留下來的治療凍瘡的土方藥膏。
年恬:「有手稿嗎?」
「有有有。」七良大姑翻箱倒櫃,「我爹小時候跟著一個老中醫學醫,可惜拜師太晚了,老中醫教了兩年就走了,我爹沒把本事學到家,只會幾個土方給村裡人用一用。這些手稿都是老中醫留我爹的,我爹改學瓦工後也念叨著可惜,就想著家裡出來個醫生光宗耀祖,可惜家裡孩子都不成器,一個個的連個初中都讀不完。這手稿,我爹以前都放在神仙位上,給老中醫上香的時候都會摸一摸,沒讓家裡孩子亂碰。走的時候,也交代我們好好儲存,說不定家裡就有個孩子學醫了能用上。」
七良大姑找很久也沒找到,七良不情不願地從他床底下的木箱中找出來,「大姑,你要賣了嗎?」
七良大姑:「賣了就能送你讀高中了,在家留著也沒用。」
七良:「萬一咱家有人學醫了呢?」
七良大姑:「你學還是五良六良學?你們有那腦子嗎?讓你們背一個土方,吭吭哧哧背了小半個月都背不會,就這個腦子還學醫?」
七良嘀咕:「說不定我以後腦子就聰明瞭。」
年恬微微低頭,藏住心中翻湧的情緒。
她現在才知曉上一世七良知曉她放棄大學去學醫時的眼神,是渴望。
年恬不急著離開,抱著年年在村子裡轉圈,身上穿的白大褂和手上的急救箱讓村民都知道了她的醫生身份,在她說免費看病時更是讓家裡人都過來看一看病了。
七良看著年恬幾針下去就讓常年頭疼的老舅不疼了,在腰上捏了兩下就讓腰疼的大姥姥腰不疼了,又一副草藥下去,總是半夜腿腳疼的表嫂一腳睡到天亮。
七良的眼睛越來越亮。
年恬在屋裡吃飯時,七良拿著老中醫給爺爺的手稿敲門進來,一進門,膝蓋跪下,先磕頭。
年恬嘴角翹了翹。
花代教她的方法見效了。
年恬:「若是跟我學醫,會吃苦。」
七良:「我不怕吃苦,我九歲就能自己一個人種十畝地了。就是我腦子有一點笨,學東西慢。」
年恬:「那就只學一個方向,然後用十年時間學透。」
七良:「我都聽師父的!」
七良扛著大包小包地跟在年恬身後,七良大姑和七良並行著,手裡提著兩大袋子家裡曬的紅棗,不停地叮囑七良要好好地跟著師父學醫,五年學不會就學十年,十年學不會就學二十年,五十歲學透也不遲,知道自己笨就要聽師父的話,學不來眼力見就多做事,師父讓乾的就勤快地去做。
看不見七良了,大姑眼淚終於憋不住了。七良親爹親娘孩子多,從小留在老家裡被她爹養大。她爹死後,七良在她家裡吃了半年飯。七良在她家吃飯的時候,她看見就煩,忍不住想要衝他發脾氣。現在七良說他跟著師父走以後就不回來了,她心裡又難受的很,總覺的七良這孩子被她和他親爹親娘涼了心。
她也不知道七良拜的師父是個什麼樣的人,跟著這個師父走是不是個好出路,但沒別的路走了。她家裡不富裕,七良也有親爹親娘,她養的這半年,她孩子爹已經有了意見,名不正言不順的,憑什麼讓她這個大姑養,再養下去,她家裡都不安寧了。
她設身處地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