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清楚抄書要費多少時力,可她清楚,柳賀每日讀書已是極辛苦了,若是再接一個抄書的活,他人本就清瘦,時日久了根本撐不住。
“娘,我抄的是時文集,都是科舉文章,不會耽誤功課的。”
儘管柳賀這麼說,紀娘子卻仍是傷心:“若你爹還在,你何至如此?”
“我爹若是還在,也樂見我如此上進。”柳賀拍拍他娘,“再說了,我爹讀書時不也吃了很多苦嗎?”
柳賀翻了他爹的日記,倒是覺得他爹讀書的時候比他還要苦一些,家裡的條件還不如現在,祖父甚至有讓他爹歸家務農的念頭,到後來他爹考中了秀才,分到了族中的田產,日子才慢慢好過起來。
紀娘子被柳賀說服,止住了哭聲。
母子二人吃過飯後,柳賀不許紀娘子做繡活,可柳賀讀書,
紀娘子也睡不踏實,便去廚房為他泡了茶,又備了一些吃食,以防柳賀讀完書會餓。
這中間的空閒,紀娘子練起了柳賀教她的健身操,她也不知這是柳賀從何處尋到的法子,初練時她自然覺得怪異,可時日久了,紀娘子卻漸漸察覺其對身體的益處,柳信去世後她一直病歪歪的,這段時日卻越來越康健。
柳賀在書房內抄起了這本時文集,以七天為限,也就意味著他一天要抄兩千多字,考慮到還會有別的事耽誤,柳賀暫定下一天抄三千到四千字的計劃,那也就意味著,他晚上的時間恐怕都得花在抄書上了。
考慮到學堂還有午休,午休的時間柳賀也打算用來抄書了。
這本時文集,選的都是當下京中幾位科舉能手寫的時文,時文在大明朝其實就是參考作文,程文基本是由官方發行,選的都是科舉中可圈可點的文章——尤其鄉試錄和會試錄的程文大受歡迎,往往作為考生寫文章的範本,當然,眾所周知的是,程文基本上都是考官“稍加潤色”或者直接“代士子作”,畢竟這是官府出給天下士子學習的文章,不容一絲紕漏。
而時文集則沒有那麼正式,但也選取的是各地優秀士子的文章。
柳賀家裡也有兩本,都是柳信留下來的,其中一本叫《義則集》,請了王慎中作序。
柳信鋪平紙,洗乾淨手,之後便深吸一口氣,蘸墨提筆,開始抄時文集上的,題目是——“子曰,吾與回言,終日,不違,如愚……”
這也是《論語·為政》中的一句,這篇文章是孔子評價弟子顏回,說我和顏回講學,他從來不提意見,像個蠢人,等他退下之後,我偷偷考察他私下裡的言行,他對我講述的內容也有發揮,可見顏回其實並不蠢。
文章是這麼寫的——“聖人與大賢之悟……”強調了學以心悟,而不以言求,顏子之自得者深矣。
柳賀寫之前已將文章讀了一遍,再下筆時,他身心俱是集中,力氣也集中到了手腕,相比最開始練字時,柳賀的字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不過給人抄書他卻更用心了一些,畢竟這是生意,他還想收到賣家的好評,把尾款拿到手呢。
寫下,則出自《孟子·梁惠王》篇,討論的是未有義而後其君者一句,這是擷取自“未有仁而遺其親者,未有義而後其君者”,講的是孟子勸梁惠王做一個仁君的事。
柳賀眼下雖還未開始制藝,可憑他讀起來的感覺,他也覺得這幾篇時文作得不錯。
當然,他的任務主要是抄寫,而不是評判一篇文章寫得怎麼樣。
柳賀連抄了三篇,手腕已經有些發酸,他起身喝了口水,又在書房中轉了一會兒,眼下他還年輕,倒是沒有什麼腰椎脊椎上的毛病,不過字寫多了得了腱鞘炎也是不妙,柳賀還是挺注重身體健康的,沒有條件他也會想辦法創造條件。
休息片刻,柳賀繼續去抄,這篇時文集涉及四書五經,還有策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