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活著。”
溫騫反問:“苟活。滿世界蜂忙蝶亂, 牛奔馬走,狗跳雞飛,哪一個不是為了活著?又有哪一個真的在活著?老徐,我願意讓她活著當一個社畜嗎?論文,她不能長袖善舞的搞社交,論武, 她也不能蕩平妖魔,肅清一方。沒這個本事, 只能在夾縫中忍辱求生。”
徐無常知道他在套話, 說到一個月一千斤人類脂膏的時候就代表著長袖善舞, 而且非常能打。被老溫弄的頭疼又憋氣,控制住情緒, 和風細雨的問:“這麼說來, 你是願意讓她擺脫人間八苦, 到冥府與你團圓片刻。”
溫騫的步伐節奏沒亂, 繼續把站在岸邊不肯跳進去的人打進滾燙的金汁中, 義正詞嚴:“徐無常,你雖然不曾婚配, 沒有子女, 也該知道正常的父母捨不得眼看著女兒去死。怎麼能說如此殘酷的話。”
徐無常盤著玉璧,安撫自己的情緒。你可真是個人才, 我讓你去救你自己的女兒, 你趁機開始談條件。難道你女兒是緊要的人才, 承包了冥府最近兩個月10的能源收入,我們就得允諾你所有的要求?
對。只要不太過分的都能答應。過分一點的也能商量。
溫騫隔著帷帽聞不到惡臭,也看不到長河裡沸騰的是怎樣一些令人作嘔需要打馬賽克的東西——這是個苦差事但不是用來折磨鬼差的嗅覺和視覺的,折磨人的是不停的把罪鬼打下去這件事本身。
徐無常不問他你想怎麼樣,他問:“正要請教,溫騫,你以為如何?”
“無名之輩,微末小人,除了奉命行事之外,不做他念。”
徐無常沉默了十分鐘,跟在他身邊飄著:“溫硫那麼善於陰陽怪氣,是你言傳身教吧。”你到底想幹什麼啊!你難道要我去請旨,請陛下下旨要你去陽間用肉身和溫硫換命?雖然冥府不像人間封建時代那麼提倡孝道,但也不能下旨要求血親之間,一個人替另一個人去死。
溫騫忍不住微笑:“我閨女可會說話了。”
“呵呵,是啊。”徐無常決定抻著點時間,反正頭七期間都能復活,溫硫身邊的妖精都懂行,不會提前把人燒化:“現在是時候想想未來了,若是不出意外,溫硫會在三天之內斷氣。我去看看人間諸事,哦,你有什麼話要帶給溫硫嗎?”他留了點富裕,溫硫大約還能再挺十天,如果沒有意外。
溫騫想了想:“告訴她,人間三大極樂,船菜·花酒·蝴蝶會,不要一心想著為冥府當差,該玩玩,改樂樂,像她爹這樣殷勤懇切,沒什麼成就。”
徐無常臨走之前撂下一句話:“就資料來說,你確實沒什麼成就。”
穿過冥府之門,回到人間,被壁壘隔絕的大量資訊蜂擁而至,先後順序依照位階分類,京城有了新發現。
在趕去京城的路上,看了看其他大區應對突如其來的海匪妖鬼和山匪妖鬼時有什麼特殊之處,或是有什麼非常推薦的新人、特別剋制某一類妖鬼的能力,別的無常寫簡報比他還簡潔,經常十個字打發了事。
[山匪狡詐。慘勝,歿十三人。兩人屍骨無存,需重塑。山匪學會放火燒山了,務必提防,做好消防準備。]
[海匪。大獲全勝,僅有三人重傷,可治。鴨群數千,可以吃掉部分微型海怪。]
[地方治下墓墅變節,激發情愛之慾念。大勝,但下屬們後續關係比較麻煩……哪位袍澤有類似經驗?求分享。]
凡人稱這種節氣變化為月亮潮汐,而在冥府看來這是星斗轉換帶來的變化。諸邪不被遏制,自然而然、不約而同的同步發起對人類的進攻。
那都是後話了,徐無常抵達京城舊城樓時,石壁上金光斑駁,三十年前的符咒又被消磨大半。
一位鬚髮皆白的老人,半長不短的頭髮綰了個稀疏的空氣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