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遇的燒已經退了,當前最危險的過去,大概身體上是沒了什麼問題。
不過身體上沒問題,不代表精神上就也沒問題。
沈遇一直躲著不見人。溫平生想把沈遇從角落裡拉出來,想要帶他去醫院做檢查。
但不管他怎麼哄沈遇,怎麼引誘他沈遇都根本不領情。沈遇對他的言語和安慰不理不睬,只是自顧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無奈之下溫平生只能找了心理醫生親自來為沈遇治療。
“髒,太髒了。”
“什麼髒?”
沈遇的戒備心太強,心理醫生無法離沈遇太近,就保持了一定距離蹲下,讓自己的高度和沈遇大致相近。“別怕,我是來幫助你的,發生了什麼事,你可以告訴我嗎?”
新來的心理醫生姓徐,名長空。挺隨意的一個名字,人也很隨和,總是溫溫柔柔笑著,讓所有看見他的人都覺得親切和溫暖。
溫平生本來還是想找謝黎的,畢竟她是最開始對沈遇進行心理治療的人,對沈遇的情況應該最清楚,治療最容易。
但是謝黎卻出乎意料拒絕了,表示自己真的做不到,自己對不起沈先生。
對此溫平生也選擇了妥協和理解,沒有再強迫她,而是自己又找了一個人。
“哪裡髒呢?”徐長空溫和開口,提琴一般的嗓音放的清揚:“這裡的一切看起來都很乾淨。”
沈遇正把臉埋在胳膊裡悶著頭,嘴裡嘟嘟囔囔著自言自語,聽到這話後才突然止了聲,抬起一雙烏梅似的眸子看著眼前的人,猶豫了半晌才低聲開口:“你看到了嗎,我好髒。”
“什麼?”
這聲音細弱蚊鳴,又帶著破損的聲帶發出的震顫聲,只一溜煙就消失在了空氣中,讓徐長空差點捕捉不到,懷疑自己聽錯了。
剛剛這樣細微的聲音讓自己想要去捕捉,所以不經意間往前傾了身。
結果還沒等徐長空意識到,沈遇倒是已經表現的激烈。
“不,不要靠近我!我好髒,會汙染你的!”
他嘶吼著出聲,心理醫生也恍然大悟,終於知道了沈遇剛剛在說什麼,還有他為什麼不肯見陽光。
半晌的詢問和規勸,沈遇對他愛答不理,卻也在支支吾吾中透漏出了部分資訊。
什麼自己很髒,自己不配,自己是野種,自己哪哪不如人,沈遇把自己貶低到了塵埃裡,說自己永遠不配得到他人的真心。
溫平生背靠在門邊靜靜等著,他聽到了沈遇的掙扎,聽到了沈遇對自己的否定。
手指不自覺握緊,指骨泛白,指甲都要戳進肉裡,緊咬的牙關也讓他臉頰發酸發疼,可是又無法放過自己,只是彆扭著勁兒默默忍著,好像這樣就可以替沈遇承擔他的部分痛苦。
“溫先生——”
房門吱呀一聲被開啟,像是死刑犯被下的最後通牒。溫平生抬頭看著來人,慢慢直起了腰身,“他怎麼樣?”
徐長空將門關上,和溫平生走了幾步遠才輕聲開口:“初步診斷為重度抑鬱,有很嚴重的自殘傾向。而且……有些人格分裂的傾向,不過暫時還不能確定。但不管怎麼說,如果任由病況發展下去,很有可能發生更加危險的事。”
“怎麼會這樣嚴重?”溫平生猜測心理醫生所說危險的事怕不是輕生,驀的慌了神,連腳步都有一些不穩。
何時沈遇已經成了這副模樣?
他的心理大廈漸崩離析,逐漸坍塌,如今也終於堵到一塊,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湧出釋放了出來。
溫平生握緊了拳頭,卻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麼做才好。
究竟怎樣才能拉回沈遇?
怎樣才能讓他信任自己放下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