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河的那邊,正是司陵在男鬼的記憶中曾看到過的那座有好幾處墳頭的野墳山。
樹葉響動,三月初春,深更半夜氣溫很低,一陣風來吹得人瑟瑟發抖。司陵清楚地看到河對岸的土地表層散發出陣陣黑氣,這跟上午的時候在浮鬱山看見的那股陰氣不同。
而是濃到幾乎能見到實質一般,遠遠看過去就讓人覺得很不舒服,相當不舒服。
「是怨氣嗎?」司陵問站在河邊的祁烈。
司陵站在祁烈斜後方的位置,看不到祁烈的表情,只聽他語調平常,就像幼兒園的老師告訴小朋友這是香蕉這是蘋果一樣平常:「惡鬼多為怨鬼,魂魄雖消,怨氣卻不會消。」
他這句話說完,司陵下意識想到自己睡前看的那些帖子:祁烈過處黑氣森森,都是被他吃了的惡鬼留下的怨氣,要是有凡人路過沾染了這股怨氣,不是妻離子散就是家破人亡,總之怎麼慘怎麼來,所以才說祁烈是犯了眾怒,三界沒有一個人、一個鬼、一個神仙不想得而誅之!
想到這些,司陵就覺得他說話的語氣可怖,他得多麼習以為常才能用這麼淡定的語氣說出來這句話啊!這些怨氣不會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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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來也有七百多年不見了,沒想到你還真能從這浮鬱山下出來。」
突然一道聲音打斷了司陵的思緒,沙啞怪異的嗓音,是那個黑衣人!司陵瞪大眼睛,但完全分辨不出這道聲音到底從何而來,也沒有看黑衣人的影子。
司陵下意識往祁烈身後躲,忍不住又偷偷抬手拽住了他的衣角。剛一拽上去他就反應過來,剛剛自己還在懷疑那些怨氣是不是祁烈的手筆,現在害怕了又躲在人家後面!
太可恥了司陵!
祁烈這次沒計較司陵的小動作,他微微抬頭負手而立,似乎是淡笑一聲:「你我之間緣分甚深。」
「幾百年時間,卻沒想到你毫無長進,仍舊跟司陵家的小兒廝混一道。 不知尊上是否被司陵家的人矇騙得不夠,還想再踏進浮鬱山修養個千百年,不過下次再出世這人世間是何等模樣,你我都說不準。」
司陵豎著耳朵聽,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祁烈和這個黑衣人到底是什麼關係?怎麼感覺這麼熟悉,這聽起來祁烈跟他的關係比跟司陵家的關係要好得多啊!這事兒老爸知道嗎?果然浮鬱先祖跟祁烈當時並不是很愉快,果然他非要找自己當小跟班,大半夜叫醒自己來這個鬼地方就是想報仇吧!!!
卻沒想到祁烈直直往半空甩過去一道黑氣,那道黑氣去得極快,卻不知被什麼東西擋了下來。下一刻司陵和祁烈面前的河道突然冒出汩汩黑水,那黑水冒得愈發急,愈發快,竟猛地從裡頭鑽出來一個長相極古怪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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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草!這玩意兒好噁心啊!
魚頭蛤蟆身,黑綠色的腦袋頂上伸出來兩根又長又軟的觸鬚,光看著就能想像到它面板表面的黏液若是沾到人身上會有多噁心,而那兩根觸鬚末端竟然還墜著兩顆電燈泡一樣的東西。
它發出聲詭譎叫聲,似青蛙又似猛虎,前爪抬起來足足有三米多高,攜著狂風一樣的巨響往下撲了過來!
司陵嚇得心臟狂跳,他活了二十多歲了,什麼時候看見過這種東西?!就連看小說的時候腦補都沒有這麼恐怖又噁心的細節。他手指微微地抖,嗓子好像被什麼掐住了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腿也不會動,一塊兒在河裡泡爛了的死木似的沒有任何感知。
如果祁烈找自己真的為了報仇,他肯定是見死不救的。想來也是,黑衣人說祁烈被司陵家的人騙了,如果不是浮鬱先祖,他不會被壓在浮鬱山下七百多年,那可是七百多年啊!從到了二十一世紀,是他這個凡人完全沒法想像的痛苦和寂寞……
「發什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