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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奶捲、棗方子、杏仁酥、松瓤雞油餅、青梅合子,還有時興的瓜果,都是進鮮來的。”錦屏說這話時,眉眼含笑。她本就生得嬌俏,這樣一連串的話說出來,流利順暢,不卑不亢,甚是悅耳動聽。
皇帝沉吟了會子,道:“再添一味糖蒸酥酪,要甜些。太皇太后愛吃雞油餅和奶捲,另細細選幾樣用食盒盛了,並瓜果一同到慈寧宮去吧。”
錦屏福身道是,目光流轉,轉過那一瓶桃花,卻也不過是稍稍一滯,片刻後便恢復如初。她看了搖光一眼,搖光也看見了,悄悄對著她笑,她也想笑的,但太過乏累,委實是笑不起來了,不過是勉力將嘴角抬了抬。
今兒夜裡的差事散得早,搖光吃了香甜一碗糖蒸酥酪,心滿意足得不得了,可是吃多了也有不好,那就是夜裡睡不著。她梳洗完,用慣常用的羊脂玉簪子綰住頭髮,在屋子裡頭前後左右地遛彎兒。
門上有響動,她轉頭去看,在夜色裡那人隱去了半邊臉——一半在明裡,一半在暗處。
“還不睡呢?”錦屏站在門口,望向她,不待她接話,又說,“我也睡不著。”
“姐姐進來坐。”搖光不好意思地笑,有些赧然,“裡頭亂糟糟的,也沒怎麼收拾。”
她果然依言,越過門檻,走到了炕上,心思百轉千回,未先前只覺得又恥又恨,可是真正到了她面前,隔著一道門檻,一霎時又覺愁腸百結,那樣多的算計與設計,都似一團棉花似地堵在口中,居然說不出一個字。
有客人來了,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何況這客人還是熟客。搖光取起桌上的茶壺,替她細細斟了一碗香片,她屋子裡慣常是喝香片。
茶香氤氳,迴旋升騰,模糊了錦屏的眉目,她道一聲“多謝”,輕輕接過啜了一口,清雅悠長的茉莉氣便一股腦兒衝進喉頭,她覺得喉頭髮緊,從前只覺得茉莉香片芬芳,不想它卻還要這樣生猛的力氣,宛如一把利刃,攪動腸胃,直逼心頭,令人痛不欲生。
記得有一回,皇帝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臨時起意,說她沏的茶不好,要重新換香片子來。
她當時竟還很是好奇,香片是女人吃的茶,皇帝素來愛喝龍團或者金駿眉,怎麼倒喝起香片來了?
原來一切的細枝末節,都不是沒有緣由。只是她太自信、太粗心、太蠢笨,才落得如此一個,進退兩難的尷尬境地。
卻原來都是自作多情,自尋煩惱。
連貴妃都看得出來,難道他,看不出來嗎?
搖光見她怔忡著,也不打攪,安靜地在一旁坐著,自己喝茶。錦屏卻忽然扭過頭來望著她,雖然仍是笑著,那笑如同冬日裡稀薄的陽光,淡淡的,沒有半分溫度,她問:“寧妃的事情,你知道嗎?”
搖光唇畔的笑凝固在一起,就連眼裡的光芒也迅速黯淡下去。她慢慢地垂下頭,不自覺將手覆在膝頭春袍的暗紋上,笑得虛浮,彷彿是一潭死水,沒有半點生的氣息。她喝了口茶,斂著眉目,輕輕道:“妃主不是久病未愈,在永和宮養病嗎?姐姐突然問起這個做什麼,可是今兒去鍾粹宮,貴主子提起來了?”
錦屏望了她好一會兒,寒聲說,“哪裡是病了,是有人讓她好不起來,永生永世好不起來。”
也許是窗子沒有關緊,夜風撲稜撲稜地灌進來,還殘存幾分冬日的料峭與冷峻,吹得搖光一凜。卻聽得錦屏的聲音宛如也化作了那風,生冷生冷地,一戳一個洞。
“託奇楚氏在前朝如日中天,為何寧妃會在後宮落得如此境地。能這麼做的只有兩個人,是主子,還有老主子,是不是?”
錦屏盯著她,彷彿要把她望穿一樣,令她從靈魂深處迸發出震悚的恐懼來,她強裝鎮定,卻發現這是根本難以做到的事情。打小兒瑪瑪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