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咋了?”半天沒聽到回答,張小慧有點緊張,她怕張曉珠兜裡沒錢,又要打腫臉充胖子,小聲地勸起來。
“沒咋,快過年了,我也該買一身新衣服了。”商場裡確實有各色各樣的新衣服,但跟這個時代的穿衣風格差距太大,哪怕是隨便拎出來一套最普通的棉服,從面料到款式,都顯得格格不入。
她還不想成為一條街上,最靚的那個崽。
“也是。”不管劉桂芳是出於什麼目的給張小慧這身新衣,好歹她爹去世以來,她總算是穿上了一身像樣的衣服,可張曉珠就不一樣了,衣服乾淨歸乾淨,穿了很多年,又打了太多的補丁,看起來總歸是透著一股窮酸,“好歹是個有正經工作的人了,得穿好點兒,免得讓南口村的人,覺得咱們白沙村窮的過年都穿不上新衣服。”
張小慧幫張曉珠整了下領口,“你看看要買些啥,錢不夠的話,先拿這個湊上。”她偷偷摸摸地從內兜裡掏出一小卷的東西,張曉珠掃了一眼,就知道是顧北川送她們的錢票。
“你收著吧,我帶夠了。”她當會計也有段時間了,前段時間跑到縣城去賣紅薯粉,再加上工資也攢了三十來塊錢,再加上沒什麼需要支出的地方,錢還好好的存在她兜裡。
本來也只是隨便逛一逛,但看櫃員的樣子,張曉珠被激起了火氣,倒是打定主意要買點東西回去了,她拽著張小慧在掛了成衣的牆前徘徊,伸手摸了下那幾件衣服的面料,除了柔軟的純棉布,還有一種是滌綸織物,在原主的記憶裡,管這種叫做的確良。
在她那個時代,大家追求舒服自然,但在這裡,漂亮耐用才是最好的,棉布並不值錢,不透氣又吸熱的的確良卻是眾人追捧的昂貴面料,女性都以能穿上這樣的衣服感到自豪。
“你想買這個?”
“有點。”
“你瘋了嗎?的確涼很貴的,咱們買不起。”
張小慧還以為她在說玩笑話。
實際上張曉珠真的在思考。
夏天穿棉布是最好的,但在寒冷的冬天,不透氣的的確良卻更能擋風,她前世那些羽絨服、棉服最外層的光滑布料應該也是類似的東西吧,要是用來做棉襖,說不定能起到羽絨服的擋風效果。
張曉珠越想越覺得這個法子很可行。
“這料子多少錢?”
“你要多少?”櫃員反問。
“像我這樣做兩身衣服,要多少料子?”做棉襖的話,得做雙層才能往裡頭塞棉花或者鴨毛,也就是一身棉襖就得兩倍的布料,難怪她以前厚外套價錢都不菲,張曉珠嘆了口氣,日子過的緊巴巴的,得找個時間再去黑市換點錢。
“兩身?”櫃員懷疑地打量她身上的補丁,“你買得起?”
“買不買得起是我的事兒,用得著你來替我打算嗎?”張曉珠忍了很久,終於憋不住地嗆聲了。
櫃員也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兒,平時來這裡買東西的人,全都要看她臉色,還從來沒有人敢說這麼重的話,偏偏對方說了以後,她心裡頭跟著虛了一下,又覺得她說的沒有錯,頓時態度軟了些,反而認真解釋起來,“你個子不算高,但最少也要五六尺,兩身的話,大概十市尺,不過還要預留一些布料,最好買十一到十二市尺。
“布票的話倒是不需要這麼多,前幾年不是發水災嗎,棉花產量減少,國家大力提倡的確良,雖然價錢是貴一些,但是不用按實收取補票,打了五折,也就是說,買十二市尺的的確良,只要六市尺的布票就好。一市尺的價錢是一塊七毛,只要——”櫃員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用算盤算了一下賬,“——二十塊四毛錢,外加六市尺布票,就可以買兩身的確良了。你看?”
她抬起頭,沒有繼續說了。
“這也太貴了,咱們買不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