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在池塘的水中,像有兩個鬼魂一般。
姚喜拎著油燈,撿起了靠在院牆上的笤帚。
“來啊!有本事下來啊!看是你們這些只會嚇唬人的鬼厲害,還是爺手裡的棍子厲害!”姚喜氣勢洶洶地揮舞著笤帚前進,與空氣搏鬥廝殺著,不停叫囂道:“飛一個給爺看看啊!瞧把你們能耐的,有本事上個天啊!”
姚喜徹底失去了理智,憤怒掩蓋了她心中的恐懼,可是打著冷顫的身體和沒有止住淚水分明在告訴她,她是怕的。就是因為承受不了恐懼,才生出另一種叫做憤怒的情緒,以求緩解心裡的恐懼。
萬妼也聽到姚喜獨自打打殺殺喧囂叫罵的聲音。明明只有那小閹驢一個人在景靈宮,居然能鬧出千軍萬馬的動靜,不知情地還真當他勇敢無畏地在和厲鬼打鬥呢。其實不過是和自己內心的恐懼在搏鬥,打不過對著空氣出氣罷了。
姚喜進了間屋子,用笤帚扒拉開東西找畫。她實在騰不開手,燈火和武器她哪一個都放不下。
嘀嗒——
姚喜僵住了。
嘀嗒——嘀嗒——
頭頂上有涼涼的液體滴下來,這幾日京城都是大晴天,不可能是漏下的雨水。
姚喜不敢細想,更不敢用手去摸,她怕那液體是紅色的。嘴上也消停了,不敢再說威脅鬼魂的狠話,怕把人家激怒了真的現身和她拼命。
那幾滴不明液體,將好不容易從地獄爬上地面的姚喜打回了地獄,輪迴再一度開始。
姚喜有些想吐,胃裡忽然不適起來,翻江倒海的難受。她坐在老槐樹下的石凳上,絕望地盯著吊在樹上的白色人影。子時已過,丑時還會遠嗎。
前院後院都找遍了,哪裡有什麼畫。姚喜懷疑這僅僅是太后娘娘跟她開的一個玩笑,扔進冷宮嚇嚇她,再以她沒找到畫為藉口將她處死。
從她得罪太后娘娘的那一刻,她就該明白的,自己沒有生還的希望。
“鬼娘娘,您知道畫在哪兒嗎?”姚喜看上吊的人影看久了,竟也不那麼怕了。甚至覺得這位鬼娘娘有些可愛,把自己吊得那樣高,死時應該是爬上樹了斷的。爬得真高啊!姚喜似乎真的瘋了,關注點變得很奇怪。
柚子娘娘自然沒有回應。
“其實根本沒有對吧?因為太后娘娘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我。”姚喜望著漆黑寂靜的冷宮,忽然另她生不如死的恐懼消失了。因為她意識到,自己馬上也會成為眾鬼中的一員,反正會是同類,有什麼好怕的呢。
萬妼聽到姚喜向鬼怪尋問畫卷的下落,被惹得笑出聲來。又聽姚喜說自己沒打算放過他的話,有些不悅。
萬妼一直覺得自己是頂頂仁慈的主子,寧安宮裡死的奴才雖多,死於她手者不過數人。就拿景靈宮那個叫姚喜的小閹驢來說,換了宮裡某些脾氣不好的主子,早把他杖斃了。
那小閹驢還神神叨叨地和“鬼娘娘”說了些什麼,萬妼沒有聽清,明成帝又再向她倒苦水了。明成帝嘴上說要陪她聊會兒天,其實是衝她發牢騷來了。
三十幾歲的人了,酒後還是易哭。手帕之前被明成帝擦酒弄髒了,萬妼只能拎著袖子走到明成帝身邊替他擦去眼淚。“好好的哭什麼?”萬妼語氣溫柔了不少,只有明成帝喝醉向她吐苦水的時候,她才真正有做母親的感覺。
“乾兒,叫聲母后來聽聽。”萬妼趁人之危想佔明成帝的便宜。隆宜從不會叫她母后,皇后朱氏叫得再甜也是陽奉陰違,世人大多怕她恨她,只有皇帝真心感激她。“乾兒?”萬妼用力拍打著明成帝的臉:“聽話。叫母后。”
明成帝醉得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喚道:“母妃……”
萬妼心裡刺痛了一下。皇上這是想太妃了啊!生母終究是生母,哪怕醉了困了,在夢裡也只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