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黑到了正殿門口,姚喜不小心碰到半開的門,又聽到頭頂響起鈴鐺聲,她整個人嚇得一激靈,尖叫著一氣兒衝向有光亮的西梢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姚喜尖叫著奔跑著,像身後有無數厲鬼在追她一般。
西梢間裡有盞青銅油燈,就放在半人大的黃銅鏡前。終於再度看到光亮,姚喜一路緊張到極點的心這才稍微平復了一些,她走到黃銅鏡前正要拿起油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姚喜叫得震天響,猛退幾步後重重摔在地上。
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她不敢相信。她分明看到自己在鏡子裡,滿臉流著血,油燈照亮了她血糊糊的臉,身後的世界一片漆黑。
姚喜徹底崩潰了。“嗚哇哇——————”
她感覺心臟快爆掉了,渾身軟綿綿的不聽使喚,她低著頭,不敢看屋子裡的任何東西。
明成帝被突如其來的慘叫聲嚇了一大跳,端著酒正要喝,手一抖,酒撒了一身。
萬妼把帕子遞給明成帝,讓他自個兒擦。
“冷宮那邊好像出事了。”明成帝從不來景靈宮附近。對於冷宮裡的女人,他多少有些內疚。雖說進了冷宮的女人都是罪有應得,但老話也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只當進了冷宮的女人死了,不想知道那些曾與他恩恩愛愛的人過得如何。
萬妼聽到姚喜的慘叫聲有些開心。這和剛才那種看熱鬧的開心還不一樣,更像是母親生了個不會啼哭的孩子,於是焦急地拍打孩子的屁股,好不容易聽到孩子第一聲啼哭的那種開心。
喜悅中帶著心安。
她剛才一邊和明成帝說著話,心思卻一直在景靈宮,許久聽不到動靜,萬妼真的擔心那小閹驢被嚇死了。再聽到熟悉的慘叫聲自然放了心,人還活著,而且聽聲音,那小閹驢精神頭還不錯。
“沒出事。我罰一個小太監守冷宮,估計被什麼東西嚇著了吧。”萬妼笑著道。
“哦?那太監怎麼得罪太后了?”明成帝用萬妼的帕子擦掉衣裳上的酒液,漫不經心地問。
萬妼也不能說是因為那小太監嫌棄她。於是道:“誤了上值的時辰,叫他長長記性。”
萬妼上揚的嘴角忽然僵住了,因為景靈宮的慘叫聲變成了哭聲。
“那太監也是膽小,守個冷宮而已,竟嚇哭了。”明成帝不滿意地搖了搖頭。他不喜歡太孬的奴才,宮女膽小些尚在情理之中,但太監哪怕去了根說到底也是男子,是男子就該有男子氣概。
萬妼很想告訴明成帝。不怪那太監膽小,你去你也哭。沒準哭得比那太監還慘。
此時萬妼並未意識到自己竟然在心中為一個小太監辯解,只覺得壞了心情。她忙碌半日是為了看個樂子的,可是聽著景靈宮傳來的抽抽嗒嗒的哭聲,萬妼竟然高興不起來。
觀荷亭緊挨著景靈宮,姚喜的從痛哭哀嚎到嚶嚶抽泣,萬妼都聽得清清楚楚。那小閹驢長得像丫頭,行動像丫頭,就連哭聲也像是受了委屈的丫頭片子。
萬妼覺得那哭聲既聒噪又惹人心疼,再配上那小太監清麗標緻的小臉,引得萬妼揪起心來。她不是冷血無情的人,只想逗逗那小太監尋個樂子解解氣而已。
“皇上還不回去?夜都這樣深了,明兒一早可還要上朝。”萬妼不想當著明成帝的面向一個小太監服軟,想著等明成帝一走,去景靈宮讓那姚喜向自己求個饒,此事便算翻過去了。
明成帝怎麼可能聽不出萬妼的逐客之意。大晚上的又是湖畔邊兒,本來就涼嗖嗖的,他也有些困了,可萬妼越想他走,他越要死撐著多呆一會兒。
“朕陪太后說說話。”明成帝替萬妼倒了杯茶,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