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鈞手一頓,放下白玉杯, 稍偏頭道:“哦?拂塵不是舉目無親麼?怎的好好的出來了個親叔叔?”
紀拂塵不動聲色道:“小人自打家敗後離了京城,便鮮少有親戚往來,之後更是碾轉飄泊,遙居江南,也的確稱得上舉目無親。只是我亦不料會在此地遇上家叔。家叔從小待我不薄,此時異鄉相會,也確有些舊情待敘。公子放心,小人一定不會耽擱太久,一兩個時辰便回。”
沈鈞笑道:“既如此,你明日便去吧。”
紀拂塵作一揖道謝,退至角隅,倚窗而立,神思隨之飄遠。
他壓根沒打算今日赴約。巳時三刻聚仙樓固然人多,但他們若有心謀劃些意外也不是不可以。人多之地雖不利於動手,卻很方便隱藏蹤跡,稍作裝扮便可混在市民之中。他絲毫不敢大意。
不過,面是一定要見的。只是見面的時間地點不能聽由他們安排,得自己說了算。他心裡很清楚,無論來者是敵是友,該來的都躲不掉。明日便會一會那些人。
為防萬一,見面的具體時間地點他不會提前告訴他們。
既然沈府有人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他便不需要擔心那些人找不到他。他只用在自己選定的地方等著,他們就一定會主動露面。
明日,自見分曉。
第二日,紀拂塵故意睡到日上三竿,又慢悠悠梳洗一番,料想此時出門正是人多時分,才若無其事沿東街走著。若他猜得沒錯的話,那些人該來了。
午市剛剛開始,官道上,行者匆匆,車馬粼粼。
走至一處屋簷,紀拂塵突然頓住腳步,偏頭看了看後面,朗聲道:“閣下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
話音剛落,一個壯碩的人影從柳樹後走出來,徑直走到他面前,來人上下望了眼紀拂塵,倏地跪地道:“參見二皇子。”
紀拂塵眼神一動,盯著屈膝的中年男子,眼裡盡是愕然,左右一顧見身旁並無他人,這才溫和笑問道:“你是在叫我麼?”
男子抬頭,臉色肅然,特意壓低聲音道:“二皇子有心掩人耳目,卑職明白。是卑職魯莽了。”說著不等紀拂塵回話,看了看四周,見無人注意,這才鬆口氣站起來。
“這位兄臺,你認錯人了。在下紀拂塵,乃沈府的下人,你看我這副模樣,哪裡會是什麼皇子?”紀拂塵說罷轉身,搖了搖頭,若無其事往前走。
男子急忙上前,伸出手似是想拽住他的衣袖,猶豫一下又縮回手,只緊跟在他身後邊走邊道:“二皇子不認識卑職,卑職卻認識二皇子。”
紀拂塵回頭看他一眼,苦笑道:“兄臺你可看清楚了,我真的不是什麼皇子,唉,你若真覺得我是什麼二皇子的話,我便認了罷。”
在男子面露喜色之跡,紀拂塵又道:“畢竟若能變成皇子,那我這輩子就吃喝不愁了,也不用再當什麼下人看人臉色過活了。你想必認識什麼皇子的,你與我說說,那些皇子們是不是可以天天吃肉,天天換新衣服,每天有太監宮女們伺候,晚上還有很多的姬妾陪寢?”紀拂塵越說越興奮,臉上燦若朝陽。
男子聞言,微不可察皺了皺眉,閃過一絲疑慮,轉而又變得堅定,略一沉默道:“二皇子不必擔憂,卑職來此並無惡意,只是奉皇后娘娘之命特來此尋二皇子而已。”
“哦?看來當真是祖墳冒煙了。這一夜之間,我不但突然成了皇子,還跟大梁的一國之母皇后娘娘攀上了關係。”
男子恭敬地垂著頭,斂容道:“二皇子不相信卑職所言,卑職能理解。二皇子無須著急否認,無論您說什麼,卑職知道您就是二皇子。二皇子八年前曾奉旨去九嶷山無相寺出家,途中卻突然失蹤,線索全無。二皇子流落民間八年,皇后娘娘就一直派人找了八年。蒼天不負苦心人,終於在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