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拂塵在石洞裡藏了整整三日。
第三日辰時末,一個農夫架著一輛無棚馬車,不急不徐從廚房方向而來。馬上車拉著幾個空簍,空簍裡有半筐發黃的蔬菜。馬車越來越近,紀拂塵一動不動地伏在木叢中,雙眼緊跟著馬車的步伐挪動。
拉馬車的老人是個菜農,每日都會給沈府送來鮮肉和蔬菜。紀拂塵把他的路線和時間摸得一清二楚,只要偷偷爬上他的馬車,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沈府。只是不知為何,原來應該每天來的菜農,前兩天卻一直沒有出現,直到今天,才拉著一馬車菜進來。
農夫嘴裡哼著小調,馬車緩緩從他面前駛過。
紀拂塵足下暗運內力,輕輕一躍飛上馬車,身體如靈蛇般鑽入空簍之中,又用菜葉牢牢遮蓋住。
馬車輕輕震了一下,農夫感覺到後面似乎有什麼東西,回過頭一看,卻又什麼都沒有,口裡罵咧一句,又駕著馬車往東而去。
紀拂塵默記馬車的行駛路線,突然心裡一咚,不由皺緊了眉頭,這不是去西門的路線,他難道要從正門出去?按道理他應該是從西門出去才對,為何今日偏又走正門?正猶豫著要不要跳下馬車,哪知農夫已在正門口停下。
聽聲音,門口至少有五個人。
農夫跳下馬車,拉住一個守衛道:“前兩日我拉一車子菜到門口,守門的小哥叫我回去,不知可是我的菜出了什麼毛病?”
守衛看了看四周,小聲道:“沈府近來有些事,公子下令任何人不得進出,您老就別瞎猜了,跟你的菜一點關係都沒有。”
“那我就放心了。”農夫舒了口氣,突然又道:“明日我來送菜還是走正門?”
“這兩日沈家戒嚴,只開放這一個門,明日怕是還得從正門走。”守衛說罷,瞥了眼馬車上的空簍子,慢慢走過來,“這裡面都是空的嗎?”
“都是空的,只有一半筐的廢菜葉子,我看著可惜,正好拉回去餵豬。”
守衛點了點頭,“現在進出的人可都得檢查了。”說著朝兩人招了招手道,“你們倆仔細看看,小心什麼人藏在裡面欺負了老人家去。”
紀拂塵心裡一驚,沒想到現在進去的人馬都得搜查。眼看那兩人逼近,只要他們掀開簍子,自己就必然暴露無遺。若被人發現他還活著,那這幾日的心血便都白費了。此時騎虎難下,暴露便暴露罷。一有人過來,我就先發制人,反正制伏這五人不是話下,無論如何,先出了沈府再說。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搭上了空簍,正掀開了一條細縫,紀拂塵化掌為拳,剛要襲擊,猛聽一道女聲傳來:
“都聚在這兒做什麼?”
掀開一半的空簍子又墜了下來,歪了歪,重新蓋在紀拂塵頭上。
五個守衛恭恭敬敬退到一旁,俯身行禮道:“太太好。”
原來是沈母來了。
沈母看了眼農夫,最後目光停在馬車上兩個合蓋著的竹簍上。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神一閃,目光漸漸變得凌厲,緩緩走到馬車旁,恰好在竹簍前停下,修長的五指不經意地在竹簍上輕輕敲著,猝不及防間,倏地移開竹簍,果不其然見著半張掩藏在黃菜葉子之下的臉,兩人相對良久,沈母一聲冷笑,又隨手把空簍子蓋上去,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轉身朝農夫道:“沈家的菜可都是你送來的?”
農夫忙點頭道:“回太太話,正是小人。”
沈母卻放大聲音道:“今日的羊肉可嫩得很呢。”
農夫疑惑地抬起頭,正要說今日並未送羊肉,卻見沈母已經走開。
突然,沈母又停下腳步,回頭道:“都散了吧,不過是丟了幾隻阿貓阿狗的,讓鄰里看到了,還以為我們沈家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紀拂塵揚起一個沒有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