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別說,比起那些花裡胡哨的花燈,這種燈籠照出來的光,白滋滋十分亮堂不說,還不容易被風吹著了,莫名的覺得身邊領了一隻送葬的隊伍,讓人不禁有了底氣。
周羨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的燈籠柄,回頭一看,便瞧見了罐罐咧開的嘴,滿口整齊的巨大的牙,池時在他的脖子下頭,也掛了個燈籠,那白光打在驢子的面上,陰森又可怖。
周羨一個激靈,“我怕什麼?這世間可有比宮中更加陰損之地?三步一屍,五步一骨,莫名其妙得了恩寵,還要懷疑陛下是不是把活人當死人疼!”
“在這宮中長大的我,區區一個亂葬崗,能嚇得著我?只是我覺得這樣,屬實不明智。你這是腦袋一發熱,就來了這裡。”
“什麼叫做亂葬崗,顧名思義,這裡有很多無名的屍體。咱們要找的是十幾年的,一個不知道死了還是沒有死的孩子……罐罐是頭神驢能尋到藏起來的骸骨,但這裡滿山都是骸骨,咱們難不成一個個的刨?”
走在最前頭的池時,突然腳部一頓,隨即猛的一轉身,正在絮絮叨叨說著的周羨觸不及防,被她嚇了一大跳,驚撥出聲,“池時!”
“你不是說你不怕麼?男子漢大丈夫,怕就回去罷。本來就沒有要你來,你現在去橋上看人,還來得及。撿屍這種事,我從小做到大,都習慣了。”
“要不說仵作不是誰都能當的呢?祐海十多年前,有我阿爹還有蘇仵作在,那是骨少人多,他們兩個打破頭都不夠分的,所以有時會合起來驗一具屍體。”
池時說著,揪了路邊的一撮松針,在手中甩了甩,“亂葬崗雖然名叫亂葬崗,但也並非是隨便拋屍之地,且不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若是像倒垃圾一樣,把屍體全都往這一個小山坡上倒,你知道會發生什麼嗎?那我們大梁,早就不知道發生過多少次疫病了。”
她說著,轉過頭去,對著周羨眨了眨眼睛,“我帶你來,是因為,我們罐罐的神技不止一個。它除了能夠找到骨頭外,還能夠找到指定的人。”
“你不是給了我一個楊喬年幼之時的手鼓麼?我叫罐罐聞了,它便能夠找到楊喬的屍體。只不過這山坡不小,一時半會兒也勘察不完,今夜就是來探探路的。”
“我阿孃同哥哥,還等著我回去吃湯圓呢!咱們今夜回去養足了精神,明日再也亦可。再說了,人家也未必就扔在亂葬崗,咱們也沒有什麼正經差事,天天牽著驢滿城轉悠……”
“除非那骨頭能夠飛天遁地,遲早要被找到。”
周羨驚魂未定的拿扇子半遮擋住了臉,他驚訝的瞪圓了眼睛,“罐罐可真是太厲害了!這本事若是傳出去了,那還了得!難怪你之前,從未提過!”
他嘴上說著,心中已經罵開了。
從未見過如此會睜眼說瞎話的人!還楊喬的手鼓,他都是今日剛剛從手下那人嘴中,聽說了楊喬之事,那手鼓就是會飛,一時半會兒也飛不來不是。
罐罐能尋骨不假,但是能跟著味兒尋到指定人的骸骨,這絕對不是真的。要不然的話,在前頭的案子中,池時早就用了。它若是真能,那叫驢當真是委屈了它,以後這種動物,應該改名叫爹。
周羨雖然罵罵咧咧的,但是幾乎是一瞬間,便明白了池時今夜為何要來尋骨。
他們沒有線索,只能故意打草驚蛇。
為何知曉有蛇?很簡單,從他們開始查徐青冥案子的時候,他們便已經被盯上了,徐青冥家中被人翻找過,便是最好的證明,有人一直在跟蹤他們。
池時不是什麼大羅金仙,罐罐也不是張果老騎的仙驢。池時此行此言,只是逼著地方有動作。池祝倒下來,池時捲土重來,若是楊喬已經死了,那些人今夜過後,必定要有所動作,毀屍滅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