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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國師瞬間嚴肅,謹慎道:“首先它不醜陋。就像秋菊,底層的農村婦女,在那樣一個環境中,村長和長輩就是法,就是道理。
當一個弱者受到侵害,想用法律武器維護尊嚴,自然會產生衝突。
這種衝突是我們社會的一個真實狀態,怎麼能叫醜陋呢?我不拍,它就不存在麼?那不是自欺欺人麼?”
“這種改變有緣由麼?”
“對,我拍完大紅燈籠之後,有很多反思,尤其看侯孝賢、楊德昌那些導演的作品。
我覺得大陸導演,包括我自己,對人的關注始終不夠。秋菊算我給自己補的課,增加對人的關注。”
“所以您要拍都市戲的話,也會延續這一點?”
“對對。”
“那您喜歡商業電影麼?”
“我覺得挺好,電影型別本該多種多樣。當初《代號美洲豹》我就想做成一部商業片,可惜把握的不好。前期籌備就覺得不太行,但資金已經投了,硬著頭皮拍。”
“您說的把握,是指什麼?”
“呃,對一些商業元素的理解吧。”
許非點點頭,轉向那邊,問:“鞏小姐,張曼玉比你先拿了歐洲三大的影后,心裡有沒有遺憾?”
嗯?
鞏麗一愣,你是香港狗仔吧?
“呃,遺憾肯定有,但我也為她高興,都是中國演員麼,都是爭光的事情。”
“你在香港拍了《秦俑情》、《上海灘賭聖》、《夢醒時分》,覺得在表演上,跟內地有什麼區別?”
“那邊沒有專業學校,大部分靠經驗,表演更隨意一點。不是說不好,只是,只是……”
鞏麗才27歲,遠非後世的鞏皇,一時嘴笨。
“香港草莽江湖,張弛有度,極具商業觀賞性。內地科班出身,表演系統化,嚴謹專業,卻有些呆板。”
許非隨口接道,“這個呆板,指的是型別單一。基調灰暗,內心戲豐富,思想掙扎的角色,往往會演的很好。反倒一個簡單的角色,傻傻笑笑逗人樂的,卻不會演了。”
此乃內地影后通病,鞏皇、周公子、國際章一脈相承,越複雜演的越好,碰上喜劇全撲。
“……”
鞏麗皺眉,有心反駁,可又說不上來。
許非轉回張國師,問:“您下月去參加金雞獎麼?”
“那邊有個研討會,邀請我去,我剛好有點事情。”
“據我所知,這次研討會要討論取消統購統銷制度,您有什麼看法?”
張國師立時一激靈,“你這個,這個訊息可靠麼?”
“黎寧告訴我的。”
黎寧是青年電影製片廠廠長,《秋菊打官司》便是青影和銀都聯合出品。
“哦哦!”
他更加謹慎的想了想,道:“現在改革開放,電影界自然要響應。但我確實不太瞭解,不便多說。”
“下一部作品有計劃麼?”
“目前正籌備汪朔的《我是你爸爸》,但沒敲定,等敲定了一定通知大家。”
“嗯。”
許非合上本,示意採訪結束,笑道:“張導,其實我倒想推薦您一個故事。”
“您講。”
“餘華創作的小說,應該寫完了,叫《活著》。”
餘華?張國師疑惑兩秒,猛地想起來,這貨還是海馬的顧問!
“好,我一定請教。”
“那今天就到這了,謝謝您配合,謝謝鞏小姐。”
倆人走後,鞏麗鬆了口氣,“比對付那些香港記者還累。他也不是電影圈的,問那麼多幹嘛?”
“哎,他還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