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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缺心眼啊,聽風就是雨,腦袋讓驢踢了?”
他指著媳婦就罵,毫不顧忌孩子在場,“這麼多布,啥時候能用完?嚯,這還有被面,給你兒子結婚都夠了!”
“別說你兒子,我兒子結婚都夠了。”許非幽幽蹦出一句。
“滾一邊去!”
許孝文正在氣頭上,管不了媳婦兒,還管不了兒子麼?他見許非真要閃,馬上又道:“給我回來,有事跟你說!”
“咱們到外面演出定了,月末去沒溝營,他們新年有個聯歡會,錢給的挺大方,你也跟著去。”
“我不去,我又不會說書。”他拒絕。
“你傻啊!多一人,分錢的時候咱家就多個人頭,不用你上臺,幫忙搬東西還不會麼?”
“就是,你這段沒啥事,出去走走也挺好。”
張桂琴理虧,自然順著丈夫,“頂多一個月的事,然後就過年了,這錢不掙白不掙。”
“我告訴你啊,你大爺可是點名叫你去,這是關照你懂不懂?別不識抬舉。”
呃,行吧。
爹媽齊上陣,還把單田芳搬出來,他不去也得去了。
演出
走穴這回事,並非近代才興起的。古時那些曲藝人到處演出,酒樓賣唱,其實就是走穴的前身。
單田芳和媳婦兒跑江湖,倆月就掙了四千多塊,然後就被舉報了,曲藝團勒令他回城,並罰了八百塊錢。
他在自傳評書裡說,回去是最後悔的決定。
當然這事說不準,時也命也。
眼下到了十二月底,曲藝團經過半年多的準備,派系已定。三芳各帶一隊,都接到了演出邀請,每隊十幾個人。
沒溝營這邊的單位正是紡織廠,財大氣粗,接待的很有規格,食宿都不錯。
一行人上午抵達,晚上有一場演出,明天還得去奉天,那邊有三場……等省內這一趟跑完,基本也就過年了。
“大爺,啥時候能到啊?”
“不遠,前面就是了。”
“前面……嚯,住樓房啊,我還頭一回見著住樓房的。”
裹得像個粽子的許非抬頭一望,不遠處立著一片新樓,在白剌剌的日頭底下冒著白剌剌的霜氣。
今兒天冷,仨人都是一步一喘,好容易進了樓,單田芳啪啪一敲。
門開啟,露出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先生,眼睛很大,嗓音清朗,與年紀完全不符,“快進來快進來,外頭冷吧?”
“這天是挺邪乎,估摸要下雪。”
單田芳摘下帽子圍巾,換了拖鞋,這才端端正正叫了聲:“師叔,您還好啊?”
“好,有什麼不好的。”
“師叔,孝文來看看您。”
許孝文也跟著叫了聲,又介紹道:“這是我家小子,來,快叫人!”
呃……
許非就很糾結,媽耶,你們倆都叫叔,那我得叫啥?他一猶豫的功夫,對方先開了口,笑道:“你拜師了麼?”
“還沒有。”
“哦,沒拜師就不算門裡,我們各論各的。”
“……”
許非瞄了眼許孝文,自己真要喊一嗓子袁老師,老爹能當場滅親。算鳥,他也恭恭敬敬行了禮,“見過叔爺!”
這位不是別人,正是評書大家袁闊成。
話說在舊社會時,所謂的江湖不是紅幫青幫,也不是梨園妓院,而是那些算卦相面、行醫賣藥、雜技戲法、相聲墜子、評書大鼓的行當。
這些才是真正的江湖門,各有各的講究,各有各的輩分。
真要算起來,單田芳其實是西河大鼓門,劉蘭芳是東北大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