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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非不曉得什麼心情,總之不是興奮。而下面的許孝文和張桂琴,正在熱切談論:
“幸虧王木匠提前進去了,不然擱到這時候,準保槍斃。”
“是啊,他也是命大。”
“大個屁!”
旁邊牆上的一個男子扭過頭,插嘴道:“你說清水衚衕的王木匠吧,早特麼改無期了!”
“我聽說就判幾年啊。”
“開始是判幾年,這不嚴打麼,人家政府一審查,覺得太輕,給加了十年。王木匠不服要上訴,這下好,直接就無期了。”
這哥們貌似有點門道,講的吐沫橫飛,“要我說啊,還改什麼無期,直接槍斃多好!你就瞅瞅現在這世道,什麼貓三狗四都出來晃悠,再來一回運動才好呢,把這幫人肅清肅清。”
“……”
許父許母也不搭話了,互相瞅了瞅,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尤其許孝文,他親身在農村改造過的。
可是,他不是壞人啊!
約莫十幾分鐘的功夫,遊街車隊才從頭到尾的開了過去,人群也隨之散開。
三口人回到家裡,莫名的都挺沉默,一直持續到了晚飯時分。
飯桌上,許孝文吃著吃著,忽然來了一句:“小非,你以後少跟小旭接觸,你倆這段走的太近。”
“就是,人家有正經物件,萬一被人舉報了,你倆有嘴都說不清。”張桂琴道。
“嗯,我以後注意點。”
許非沒有反駁,因為事實如此。
話說在1978年,中國結束了持續二十多年的上山下鄉運動。隨著大批知青返城,以及年輕待業人口的迅猛增長,城市中積累了一個大量、單身、又極其壓抑的躁動群體。
僅京城一地,待業人口就有40萬,平均每27戶就有一人在街頭胡混,而這個群體又滋生出大量的犯罪分子。
特別是83年,大案數量飛速上升,隨便拎出一個就是駭人聽聞,比如東北著名的二王案。
今年二月份,一對王姓兄弟潛入奉天某醫院盜竊,被發現後,殺死四人殺傷三人逃離奉天。此後一路潛逃,期間又打死打傷多人,直到九月份才在某縣被當場擊斃。
還有更著名的遲志強案。
他是長影廠演員,正當紅,結果今年在南方拍戲時,參加了一個高幹子女組織的舞會,並與一個妹子自願鼓掌。
事後,有人舉報舞會為聚眾鼓掌活動,警方調查後,因為沒有受害人,遂不予處分。
結果有個記者來採訪,胡編亂造了“強x”“淫x”等罪名,發表文章《銀幕上的明星,生活上的罪犯》引起公憤,群眾要求嚴懲,這哥們才判了四年。
隨後,他在看守所又碰見兩個難友,一個偷看女廁所,判了死刑,緩期兩年。另一個強行摟抱了一個女青年,也判了4年……
聽起來十分滑稽,卻是這個年代的真實環境。
嚴打是特殊時期中的特殊階段,不可用常理判斷。尤其流氓罪,這就是個筐,啥都能往裡裝。什麼猥褻啊,侮辱啊,聚眾鬥毆啊,尋釁滋事啊,作風不當啊,都算流氓罪。
在這種意識形態影響下,很多留長髮的男青年被強行剪頭,連闊腿褲都被剪掉了褲腿……
許非對嚴打只有一個文字上的概念,但親身經歷了,才曉得它是多麼的烈火烹油。
客觀的看,嚴打維護了社會穩定,卻也造成了不少冤假錯案。
就像他和陳小旭,確是清清白白,但架不住有那麼多蛋疼的熱心群眾。這會再騎著一輛腳踏車去賣包,還真可能被抓嘍!
教導
許非最近特老實,準時上班,團結同事,在家孝順父母,幫忙家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