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遮峰。
裴溟被扶到床邊坐下,身體太過年幼,在神魂衝擊之下變得虛弱,又有陰氣蝕骨,需一兩天修養才能恢復些。
加之江與眠的小心翼翼,讓他順水推舟,不用強撐著走動。
江與眠揮袖施了個淨塵術,他知道裴溟愛乾淨,不過今天是不能洗澡了。
餵裴溟吃下固神還靈丹後,他低聲說道:「好好休息,有什麼事喊我。」
「多謝師尊。」裴溟聲音虛弱。
而等江與眠離開後,他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變得全然不同了。
神魂一部分被封印,記憶也是,等他修為到了後自會慢慢解開,幸而這具身體是他自己的,神魂同出一源,除了陰氣有些重外,不至於被看成奪舍殺了。
至於為何會重生回到幼年,他不知道緣由,試圖去想就一陣頭疼,心知應該存在於被封印的記憶裡,就不再糾結於此,轉而去想江與眠。
師尊。
自從被趕出雪山派之後,這個稱呼他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了,連記憶都變得遙遠。
對江與眠,他同樣很久沒想起來過,前生在雪山派的記憶如同覆上一層塵封的紗,只記得江與眠對他不錯,給了他庇護。
而方才訓誡堂裡看到的一切,他其實有些驚訝,沒想到江與眠會如此不依不饒,在前生不多的記憶裡,他這個師尊高居雲端,連表情幾乎都沒變過,冷而疏離,連話都不會多說幾句,今天卻將司徒戟嗆得說不出話來。
血陰曼這一遭他前生也有過,但只是受了小傷,自己就爬出了崖底。
不過回去後還是被江與眠發現了,他說完後對方並未多說什麼,轉身離開了雲遮峰,他不知道江與眠去做什麼了,但現在想想,司徒泓元似乎就是從那天后再也沒挑釁過他。
前生和今世的記憶融合,「自己」這一個多月對江與眠已然真心認同是師尊了,因為江與眠對他確實不錯。
可現在,他記得自己被趕出雪山派,就無法和真正八歲時一樣,對師尊這兩個字看得如此之重。
雪山派於他不過是年少時一個短暫的居所,或許還會和前生一樣再次被除名,和江與眠的師徒緣分不過短短十年而已。
「師叔,那我先走了,下次再過來。」君漾跪坐在大白鶴背上乖乖說道,她本來就長得可愛討喜,眼下更是乖巧,讓人一看就心生喜悅。
江與眠朝她揮了揮手,眉眼的冷意似乎都被融化幾分,目送著大白鶴飛遠。
裴溟臥床修養,君漾是過來看他的,帶了一籃她自己摘的冬果,雖然只是山裡的野果,但對一個七歲的小姑娘來說已經很用心了。
這幾日雲遮峰一改平時的安靜,陸續有人過來,不是司徒戟幾人送來的賠禮,就是其他長老或是派弟子來探望,君天莫一聽訊息當天就來了,畢竟是親師兄弟,他帶了許多傷藥,見裴溟一身的傷和陰氣,當場痛罵那幾個是小畜生。
天色晚了,應該不會再有人來,江與眠關了院門。
靈力從指尖湧出,點亮了裴溟房裡的明珠,他坐在床邊,手指搭上裴溟腕間探診,一連三日的純元陣淬火,體內陰氣已經拔出乾淨,就是年紀太小,又是陰氣又是火陣,陰陽交替,不像大人身體耐抗,要好好休息才能養好,不留後患。
「陰氣除盡了,接下來兩個月還是靜養,不然留下病根就不好了。」他收回手緩緩說道。
「多謝師尊。」裴溟靠坐在床頭,臉色還是那麼蒼白。
江與眠並不知道,純元陣淬火所帶來的痛苦,遠遠超過他所看到的。
裴溟神魂帶著深淵裡的蜃氣陰邪,但祛除陰氣對他現在的身體有益,就忍下一切承受了,不然陰氣蝕骨,恐怕又會變成曾經那般人不人鬼不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