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忘了這個人怎麼會無緣無故關心自己。
大抵察覺到自己的話太過傷人,季禮問:“你中午想吃什麼?”
沈言曦警惕:“你不會傷害我我才說。”
季禮:“我不會傷害你。”
沈言曦:“我想吃有味道的東西。”
季禮:“你排便通氣了嗎?”
沈言曦包袱千噸重,擰巴著一張小臉:“你不要說出來。”
“不要說出來什麼?”季禮故作不知,“醫生說你要排便通氣之後才能進食吃點流質,所以我問你排便通氣沒有沒有任何問題,你如果沒有排便通氣就不能吃要排便通氣之後才能吃過的東西。”
沈言曦哪裡還有半分愁緒,仙女生氣:“是不是我越是不讓你說你就偏要說,你能不能對一個可憐的生病的漂亮的小姑娘有發自人性的丁點同情心。”
季禮把沈言曦的話還給她:“你說我不是人。”
沈言曦默了片刻,不再糾纏:“我想喝鯽魚粥但鯽魚刺多,你要一根一根給我把刺挑出去,我還想吃蒜蓉蝦羹,不能有蒜但要有蒜的味道,蝦要剛剛過火不能不熟不能太熟,我還想喝百香果蜂蜜汁,不能不甜也不能有糖。”
季禮:“夢裡什麼都有。”
沈言曦:“你過來嗎?”
季禮:“不。”
沈言曦一窒:“那你問我?!”
季禮:“怕你沉浸在悲傷中,轉移你的注意力。”
沈言曦:“我要給大伯母宋阿姨挨著打電話告訴她們你在虐待我。”
季禮:“你的白痴和愚蠢就是在一次次自我逃避中放大。”
沈言曦心口疼:“你別過來了,相忘於江湖我已經說膩了,我覺得我們的絕交很有必要走上公證流程以防止再次發生交集。”
“沈言曦,”季禮認真喚她,“我上一句是認真的。”
沉默三秒。
沈言曦掛語音拉黑,一氣呵成。
季禮火上澆油的本事從來都是登峰造極。
沈言曦又掛了一瓶水,差不多十一點,雨後的空氣清新,泥土中充斥著式微的放線菌味道。
主治醫生給沈言曦做完檢查,交代她可以下地走動走動,促進腸胃蠕動,安潔把沈言曦推到樓下散步。
s區小花園人不多,幾個大爺大媽在聊天,沈言曦喜歡這樣輕鬆愜意的氛圍,遠離了圈子裡的紛紛擾擾,在柴米油鹽中獲得安寧。
她被安潔推近了些,興致勃勃地準備加入話題,便聽到一個大爺慷慨激昂:“你們對imc的理解不透徹,它不是分析懸浮液的單細胞,是鐳射燒蝕產生羽狀粒子透過惰性氣體進入質譜流式細胞儀,他能在石蠟包埋上檢測,這是什麼概念明白嗎!”
另一大爺道;“感應耦合離子質譜檢測分析免疫細胞亞群本來就是……”
沈言曦心說打擾了,她看到有幾個老奶奶在聊天織毛衣,覺得沒什麼門檻,結果剛離近一些,便聽到了幾個老奶奶在討論黎曼流形。
每個字她都聽得懂,合在一起卻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沈言曦想融入病友的想法在產生伊始便如煙破滅。
臨近飯點,老人們的護工紛紛把老人們推回病房,安潔接到電話要去醫院門口拿快遞,她想先把沈言曦推上去,沈言曦透過五指看湛藍的天空:“不用,我在這等你,我順便走一走。”
安潔不放心:“你一個人沒關係吧。”
沈言曦努努嘴:“保安十步遠。”
安潔把沈言曦從輪椅上托起來後快步離開,沈言曦扶著草坪邊緣的欄杆慢慢走。
一個四五十歲的女人出現在沈言曦身邊:“小姑娘年輕就是好啊,這麼快就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