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他又問了一遍,語氣遠比之前激動,尾音甚至帶著顫抖。
“我當時有一個緊急的任務,我......”妖狐避開了大天狗的視線。
胳膊被人抓住,強大的力量迫使他不得不抬起頭正對著大天狗。心跳難以置信地快,妖狐又開始有缺氧的感覺。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刻不是嗎,從三年前決定假死起,從三天前決定繼續隱瞞起。他深吸了一口氣,回應了大天狗的視線。所有的選擇都是他獨自做下,那麼現在的結果也應該由他自己承擔。
大天狗身上傳來的烏骨木香氣即使在此刻也依舊能使他安心。
“你的任務完成了嗎?”大天狗又問道。
“什麼?”
“我問你,你的任務完成了嗎?”大天狗的語氣並沒有不耐煩,每個字裡包含著的寒意卻足以將妖狐狂跳的心冰凍起來。
“完成了。”妖狐點點頭。
“你被要求向我隱瞞你的身份嗎?”大天狗問。
妖狐第一次體會到了犯人被審問時的心情。每一個問題都想含糊過去,可回答的每一個字都會成為至關重要的證據,決定生死和命運。這感覺太糟糕了,這是他欠他的。
妖狐這次沒有再隱瞞,他搖了搖頭,“不是,是我自己決定的。”周圍的行人,救護的聲音,醫護人員的聲音似乎都消失了,他只能注意到兩個人之間的世界,他注意到大天狗的手握成了拳頭又放開,注意到大天狗的眉毛皺起來卻未能再完全舒展。他絲毫不懷疑大天狗此時想要給自己狠狠地一拳,如他所希望的那樣。
“為什麼?”問題似乎又回到了原點。但妖狐卻清清楚楚地知道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問題。之前的那個問題是給他的機會,而現在則是單純地索要一個解釋和原因。
“對不起。”妖狐說。他沒有其他的答案,也沒有其他更想說的話。
“對不起?”大天狗似乎聽到了很好笑的事情,卻沒有笑出聲來,只是嘴角彎起了一道弧度,嘲笑的弧度。像是在嘲笑妖狐,也像是在嘲笑他自己。
“對不起,我.....”妖狐少有的猶豫了,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而更重要的是,在此刻他才發現他想和大天狗在一起。他迫切地想要取得大天狗的原諒,他想要他原諒他的隱瞞,原諒他的誤會。他花了三年不曾看清的東西卻在此刻,在這幾天的相處之中看得清清楚楚。那些他以為的障礙,那些他以為的隔閡全他媽是狗屁。
他想要和他在一起,在十八年前的夜裡,在十八年後的現在。
是他親手搞砸了一切。
大天狗仍舊握著他的手臂,強大的力量讓疼痛蔓延到整個身體,卻讓妖狐格外的安心。這或許是他們最後擁有的親密。
大天狗放開了他。
他們隔著三層階梯,隔著三年的時光。
“我剛定好去阿拉斯加的機票。”大天狗說,“就在他們告知我你的死訊的時候。”他的嘴角又恢復了平時的弧度,連那個嘲諷的笑容都消失得乾淨,“我連夜趕去東京,卻得知他們已經將你的,不,是那個人的屍體火化了。我沒有辦法標記你,你也一直不願意去和我辦理正式的證明。我沒有資格領取你的骨灰,甚至要動用關係才能看到你的案件卷宗。在看見那具已經無法辨認五官的屍體的時候,我無比希望這只是一個玩笑,可能是他們認錯人了。但貼在後面一頁的卻是DNA的鑑定。”
他的語氣平靜地像在敘述別人的故事。
“你沒有其他的親人,骨灰只能由東京警視廳保管。我看著他們將你的骨灰封存,又看著他們將你的檔案封存。我一個人去了阿拉斯加。看極光的時候我對自己發誓,我一定要找到那個殺死你的人,我想我既然沒能守護好你,起碼要手刃殺害你的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