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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好衣領,重新收攏髮髻,梅玉特地在院裡吹會冷風緩解面上緋紅。宮璜沒有送她的打算,他虛著眼赤著腳,只披著長衫散開的墨色長髮傾瀉肩頭,梅玉竟從他身上看到些名士風流的雅緻。
他倒不覺絲毫羞窘,坦蕩任她打量。他指了指自己,懶洋洋道:“二百兩。”
頓時把這靜謐詳和的氛圍破壞得一乾二淨,梅玉心裡那股邪火去了,再看看他,狠狠瞪一眼。
臨走這人又不知好歹地問:“你下回什麼時候來?”
什麼時候來給錢麼?梅玉咬咬牙,面上仍安靜,“自然是什麼時候有錢,什麼時候再過來。”
“那你可要快些。”他理所當然地催促。
……
對高似安排的人,梅玉也有自己的一番解釋,說是遇著同鄉,好好地敘舊一番,那童子也在一旁候著……便顯得光明正大。何況梅玉還給他們安排了上等坐席,瓜果茶水備著,他們白聽了一場戲,自然不敢讓高似知曉他們渾水摸魚。
梅玉放心地回屋,仔細挑選起送來的布匹。
至於下回?指不定什麼時候了。她若是悶了,想起來,那再過去,就讓這傢伙好好等著。高似似乎真生了她的氣,尋著機會不肯回來,也不遞句話。
她總不能陪他耗著。
若真有機會,她總要甩掉這小子。自己又不喜歡他,他卻纏人得緊,說些亂七八糟的胡話。至於柳獻容……愛死哪就死哪吧。
姓沉的牛鼻子沒本事找著自己,都怨他害的,他若不那樣自信,再謹慎小心些,自己也不會落在兩個混賬手裡。就是不知道沉千舟一群人有沒有來尋找自己,好帶自己出這個鬼地方。
他們要是實在無能,找不著,那就得靠自己。
真要逃出去了,她就找個地修座叄進叄出的大院,舒舒服服地住著,再尋個新夫婿。可不能跟張延似的,來歷不明,又一身直愣愣的傻氣,梅玉思來想去,這回可要嫁個體面標緻的漂亮後生。
老實說,張延“甩”下她,她心裡恨得牙癢癢。
怎麼不能是自己把他給扔了呢?
瞞著一堆事情,捂著個“了不得”的出身,陪自己“粗茶淡飯”,彷彿委屈了他似的。他若真有本事,便殺回去,混個出人頭地,風風光光把自己八抬大轎給抬回去,掙個夫人的名號。
也不知道張延這死鬼此刻睡在哪張溫暖的軟榻上。
*
張延不喜歡現在的感覺。
被人盯著。
他穿著鹿皮衣裳,身子裹得嚴嚴實實,連同露出的面部也戴上猙獰的黑鐵面具,脖頸上纏繞著布條遮掩住每一寸面板。雙手被鐵手套包裹,掩藏在寬大的斗篷下。
他盡力緩步,遮掩腳踝上鎖鏈的碰撞聲。若有人能低頭看去,掀開他的斗篷,便能看見磨爛的腳踝與半條斷裂的鎖鏈。
他感覺很不好,自己的肉身不可避免地爛掉了。
面具下的面孔是死白色,爬上屍斑。儘管有特殊秘法拖延,也無法阻止這具身體徹底走向衰敗——他附身在一具死去的修士屍體上,隨後竭力殺死了試圖煉化自己的鬼修。
如今這幅肉身,是被追殺的叛徒,身上帶著無法解開的鐐銬。
身旁有人喋喋不休。
“喂……你是散修吧,難得遇到你這樣厲害的散修。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倒可以跟長老說說情,讓你進宗門。”一身寶藍色紗裙的少女盯著他的鐵面具,皺著眉,“你這面具也太難看了。”
張延極力忍耐著血液裡的殺意,他封閉掉聽覺,沉默地向前走去。兩人走在人群當中。
他不過是在“飢餓”的狀態下,殺了幾名修士,她便覺著是自己救了他。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