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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緒久久無法平息。
他的呼吸,聲音,頭腦仍然是清晰的,唯獨腦海裡浮現起撕扯的力量。他實在不喜歡超出掌握的事情,心念的事他一定會做到,想到做到。
“你在等我?”
梅玉倒是不好說,她今天是腳扭了便不想出門去,在屋裡頭喂兔子。她敏銳地能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如水般沉靜的氣機下有捉摸不透的東西,這些當然是她一個凡人無法用言語形容的,也沒什麼根據。
她只是覺得,沉道長不高興……也不只是不高興,一個從不生氣的人若是產生了情緒,只會是難以遏制的。他的“不高興”興許是更頑固,更鋒銳的。
“你生氣了?”梅玉捏住手邊冰涼的衣袖,“你也會氣惱嗎?”難以想象,他會因為什麼樣的事情而惱怒。
沉千舟並不打啞謎,他埋在她的頸間:“遇到了令人生厭的事。一件本該做到卻沒有做到的事情,比如殺一個人。”
梅玉不怕聽他說什麼殺不殺的,只要不在她跟前殺,她是沒有感觸的。何況沉道長恪守戒律,他鐵了心要殺的人,多半也是該殺的。
諸如柳獻容之流。
“你不好奇?”
梅玉竟然沒有追問。
她也並非不想知道,只是沒有十分的必要:“道長既然要殺,那都是該殺之人,那是道長決定的事情。”她沒有道理來評斷。
“不過是個鬼修。”沉千舟還是提起。
他並沒有忘記感受懷中人的情緒。梅玉聽到他的回答後身體毫無變化,氣息平穩,難道……她真的不認識那名鬼修?還是說,她並不知道對方是鬼修?
他緩緩描述,“穿著嚴密的黑袍,戴著鐵面具,少言寡語。”
梅玉不明白他在自己跟前說這些做什麼,本該是機密的事情,他偏偏向身為凡人的自己提起。她還是問:“那什麼是鬼修?”
沉千舟鬆開手,看著她。
她分明認認真真地詢問。
“鬼修自然是修鬼道之法,剝奪生靈,拘魂鎖魄的邪魔。他們本身也不算為人,將身體煉為死物,不擇手段地追求長生。”沉千舟語氣冷肅,尤為強調,“任何有違天道的逆行,終會反噬。”
瞧見梅玉露出一絲恐懼,沉千舟便不提起鬼修的事情。他已經可以完全將梅玉同鬼修分割開了,既然她不知道鬼修,那麼之後,懂得其可怖,更是會敬而遠之。
這只是合理的保護。
梅玉思索一陣:“為什麼他們這樣執著長生?”
她著實不明白,將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是為了什麼。他們也會講起“道”嗎?他們有道法麼?
沉千舟微微一笑,“我也不知。”
“那道長也追求長生麼?”
“非也。”沉千舟素白的面上流轉著瑩瑩光彩,“長生並非我所求。你知道生而知之者麼?天地之間,萬物應運而生,各司其職,我只是要做應當做的事情——那是天生註定的。”
遵循內心的聲音,踏上路途。從誕生起,他就明白,自己必然會做一件大事。
一件絕無僅有的大事。而在那一天到來之前,他需要更強,不斷地讓自己更強。
梅玉不大想繼續聽他的道法。一個人若是越接近“道”,似乎也越失了人味,沒有貪痴嗔怒,沒有煩惱執念——不過沉千舟如今還未到那樣的地步。
“還記得我同你說的,修煉門法麼?”沉千舟忽然道。
梅玉當然沒忘,他這樣的冷麵閻王提起來叫人沒法忘記。原想著好一番敷衍,打發這群修士離開,再不沾半點不屬於她的因果。
但,眼下只有他是最好的選擇。
能夠讓她擺脫掉外界的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