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星島的房子一直是程願心裡的一塊創傷和遺憾,那裡承載著他和爺爺全部的回憶和過往,但他沒有能力儲存下來。
也確實是從這個房子的歸屬一度消失開始,程願沒了容身之地。
這件事也差一點成為當時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可除此之外,他除了認為是程海心有不忿故意為之以外,程願從未曾做過他想。
即便是此刻聽來,他內心也難以控制地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女人?
程願微蹙下眉,顯然是意料之外:「什麼女人?」
程海解釋說:「她當時突然找到我,說讓我把房子賣給她。」
程海入贅的那個家庭雖是燕城本地戶口,但也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家,二十萬再加上賣房子本身的錢,對當時的他來說真的不少。
況且他當時本身就對程樹生和程願不滿,他即便拿了程樹生的所有遺產,卻還是覺得程樹生肯定悄悄留了錢給程願。
所以他沒做多想,一口便答應了這個條件。
他那會兒還欣喜於對方給錢的乾脆利落,也是過了幾個月才慢慢回過味來,他這麼做,對程願的傷害會有多大。
「我沒想讓你原諒我,就是、就是覺得還是應該跟你說一聲。」程海後悔地說,「程願,真的對不起。」
程願一側的手捏緊了拳頭,呼吸起伏間,壓抑著問:「你們在哪兒見到的?你還記得她長什麼樣嗎?」
「就在燕城,蘭徽區那邊。」程海說完又眼露迷惘,「長相我記不太清了,她當時戴著帽子口罩,就記得挺高挑的,氣質也挺好的。」
程願聽著這描述,太陽穴突突地跳了一下。
一些此前他從未想過的可能,漸漸浮上了心頭。
「那個房子,」程願吸了一口氣又問,「你轉讓的時候,看見對方的資訊了嗎?」
程海見他神色嚴肅,知道這件事或許對他而言特別重要。
可他真的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當時轉讓的時候是她託人到南城辦的。」程海絞盡腦汁,這才說,「我只記得瞄到過對方戶主好像姓陳,其他的是真的記不清了。」
說完他才微揚著頭,試探著問:「你們……是不是有什麼過節啊?」
程願眉目凜然,一眼向程海掃過去時,都彷彿帶著冰冷的風。
程海嚇了一跳,連忙噤聲,連程願為什麼會來燕城也不敢再多問了。
程願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
臨走之前,他看了程海一眼,到底是說:「以後你有空的話,麻煩多祭拜一下爺爺。」
他能祭拜爺爺的時間不多了,但他不想隨著他的離去,忘記爺爺的人也越來越多,程海又到底是爺爺的親生兒子。
程海聞言慚愧地低下了頭。
程願走出咖啡廳之後,看身後程海仍失魂落魄地坐在原地。
他徑直往住院部的方向去,問清了確實有這麼一個病人之後,直接往程海的帳戶上充了二十萬進去。
程願並不承認自己心軟或者是原諒了誰,他和程海依舊無話可說,他這麼做,只不過是覺得孩子無辜,也是為了爺爺罷了。
爺爺在天之靈,肯定不忍見他親孫子平白受苦。
除此之外,程願並沒有要再上去探望一眼的意思。
他和那孩子基本等於不認識,他也不是醫生,不會看一眼就能好。
最重要的是,他看見程海整個人一副被磋磨得精疲力盡、勞形苦心的模樣,幾乎就能夠想像到病房裡是多麼的壓抑。
這就是家中有病人的模樣,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獲得放鬆解脫的。
除非痊癒,或者直至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