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一共五位閣老,首先要拜訪的當是首輔何萬年。
謝拾在何萬年的值房外足足等了半個時辰,眼看官員進進出出、一副熱火朝天的辦公景象,不禁感嘆當首輔也不容易,帝國的大小事宜都要他決策。
謝拾一邊喝茶一邊開小差,在意識中同胖狸貓下飛行棋下得不亦樂乎,直到值房內有鈴聲響起,被吏員提醒終於輪到他了。
“翰林院修撰謝拾見過中堂大人!”
謝拾拍拍衣服上的褶皺,踏入值房之中,當先向公案後的首輔何萬年行了一禮。
“許久不見,謝修撰風采更甚。”何萬年嚴肅的臉上露出一抹堪稱溫和的笑,足以令任何官員受寵若驚,“你在北邊幹成好大的事,入朝以來翰林差事也不曾出過差錯,李淞陽收得佳徒,令老夫好生羨慕。”
李淞陽即內閣次輔李岱,他是淞陽縣人,故而平時同僚與下屬往往以“李淞陽”稱之。一如何萬年也被朝臣稱為“何君山”。
何萬年的性子向來激烈剛正,謝拾亦佩服他為國變法的決心與勇氣,真心實意道:
“承蒙中堂大人誇獎。下官年輕、理政經驗不足,往後還需中堂大人多多提點。”
他言語真摯,絕無溜鬚拍馬之意。
輪值誥敕閣本就相當於給閣臣當秘書,百官奏文進入內閣,首先就要經過誥敕閣稽核。這也是謝拾這份差事如此搶手的緣故。
而對謝拾來說,他最高興的是可以第一時間得知朝廷奏報的大事小事,近距離觀察閣老們如何處理,從他們身上學習經驗。
說到底他只會“紙上談兵”而已。學海縱有無窮無盡的知識也不能教會他如何治國。
……嗯,當著小小的翰林院修撰,已經操起當閣老的心,傳出去也算是“志向遠大”罷?
他是這樣想的,緊接著見到的次輔李岱也是如此叮囑他的。作為公認沒有脾氣和主見的木頭閣老,他最擅長的是明哲保身。
何萬年與張澎為變法和守舊激烈爭吵之際,李岱總是那個“大家說的都對”的人。
他不愛發表意見,只是兢兢業業地辦差。久而久之,連天子都知道李岱辦事得力。
這也是他身為天佑皇帝心腹,卻能在太安一朝穩穩立足,牢居次輔之位的“底氣”。
而現在,李岱將他歷任三朝、混跡內閣的經驗都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了謝拾。大概總結起來就是:少說多看,低調做人,認真做事,老老實實學習,不要總想著搞事。
許是謝拾入仕以來的所作所為將他的“不安分”暴露無遺,李岱才如此費心叮囑。
畢竟,先是直言不諱險些觸怒天子,又與閣老當眾爭執,後來更是執意前往邊境冒險,有這樣一個學生,怎能不替他操心?
謝拾表面上乖順老實地應了。不過,以他的性格,恐怕該“出手”時還是會“出手”。
李岱對此心知肚明。
望著面前一臉乖巧的學生,他
只能無奈地搖搖頭,道:“罷了,但願老夫只是白操心……”
想到自己年輕時也是如此“勇往直前”的性子,他對謝拾又多了許多耐心。
李岱之後,謝拾又依次見過張澎、王載、高行三位閣老。
高行向來以首輔何萬年馬首是瞻,沒有故意為難謝拾,還好生勉勵了他一番,誇讚“年輕人前途遠大”云云。
王載欣賞謝拾的才學,卻不欣賞他的行事風格與激進的革新思想,故而言語中倒是頗像李岱,告誡謝拾低調做人,低調做事。在他想來,等謝拾對大齊天下了解更深,或許就不會有那份天真衝動的妄想。
至於守舊黨的黨魁、昔日在天子面前被謝拾懟得吹鬍子瞪眼的張澎。謝拾在他這裡就別想討得什麼好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