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這般想著,謝拾便發覺一道小小的目光在他身上掃了一下,又迅速收回去。下一秒又悄悄掃過來,再下一秒又收了回去。
他瞬間幻視一隻透過門縫探頭探腦的貓。
謝拾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睛,果然恰好對上了一束向他掃來,尚來不及收回的視線。
被抓包的穆霖愣在了原地。
他的小手緊張地揪住了衣袖。
“愣著做什麼?”太子穆承介紹過謝拾的身份,見兒子傻呆呆木愣愣的模樣,不由催促道,“謝修撰在此,還不上前拜師?”
“臣只是區區講讀,豈可為皇孫師?”
謝拾趕緊起身推拒。
……好傢伙,太子也太會順杆爬了!普普通通的講讀雖然也算是老師,但和這種正經拜師的師生關係可不同,一個是流動崗位,另一個卻是繫結關係。他雖然有心引導未來的皇位繼承人和自己站到一邊,也不至於在第一次見面的情況下就站隊罷?
至少也要學生可堪造就才行……
“謝修撰才高八斗,乃是百年不遇之奇才。能為我兒啟蒙,是這小子高攀了才是。”太子哪裡理會他的推拒,送上門的人才不收白不收,未來的外甥女婿是未來的事,現在先給兒子繫結一個老師再說。
不等謝拾繼續避讓,太子嫡子、年方六歲的穆霖已經乖巧地上前拜倒,實打實地向他行了大禮:“……學生見過老師!”
與此同時,太子一個眼神,便有內侍上前奉上束脩六禮,儼然與民間拜師一般。學生和束脩杵在眼前,謝拾是不收也得收。
——這等場面絕非臨時起意,若說太子不是早有預謀拉他“入夥”,鬼都不信。
在李岱的耳濡目染中稍微點了幾分“權謀”屬性的謝拾對太子的觀感頓時大為不同。
本以為是個謹慎的老實人,方才一番交談亦如謙謙君子,想不到是白切黑的貨色!
胖狸貓在他意識中一蹦三尺高,替宿主發出抗議:[陰險,太陰險了!]
乖乖巧巧的小朋友還老老實實拜倒在眼前,無論是出於君臣之份,還是對小朋友的憐愛,總不能拂了太子的好意,謝拾無奈一笑,讓他起身,算是收下這個學生。
也罷,從一開始他就被安排上了東宮的船,現在只是繫結更深一些而已。就算沒有這種繫結,難道他還能跳船不成?先不說太子的兄弟中沒有什麼出色的競爭對手,只說從一開始就是天子在背後安排,將他預定為下任繼承人的潛邸之臣,他縱然不敬畏皇權,總不能公然違抗聖命罷?
如此在心中說服了自己,謝拾那天被人“碰瓷”的不快散去,重新恢復心平氣和。
他在內侍的引領下來到東宮的一處偏殿,年僅六歲的穆霖邁動小腳跟在他的身後。
往後這就是謝拾的講堂,也是穆霖讀書的地方了。太子穆承為這處給兒子騰出來讀書的偏殿起了個樸素的名字:勤學閣!
謝拾考察過穆霖的學習情況,發現他
已經識字,至少三百千的背誦默寫一氣呵成。問過才知道,這都是太子妃提前教導的。
謝拾微微點頭,若有所思。
幾位皇子妃的身世背景,此前他在與魏王閒聊的過程中曾聽後者提起。且這些事情本就不是秘密,京城百姓幾乎都能吃瓜。
由於當今天子的傳奇經歷,除卻天子登基之後出生的五皇子,包括太子在內的四位皇子,都出生於太原晉王府。由於他們成親之時當今天子尚是階下之囚,幾位皇子妃的出身都不高,畢竟,哪怕是沒有野心的人家,也擔心嫁女入晉王府受到牽連。
願意與晉王府結親的,要麼是門檻不高、眼界短淺的破落戶,一心想和宗室搭上關係,抬高自家的門第;要麼便是晉王府的舊人,哪怕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