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初設於唐時,本是安置專門陪侍皇帝遊宴娛樂的各類人才,有文學之士,有精通書畫、占卜、弈棋者……總而言之,不是什麼正經官署,而是內廷供奉之處。
直至開元年間,唐玄宗另設一處專門安置文學之士的學士院,從此便有了“翰林待詔”,在帝王身邊專掌內命,號為內相。
此後歷代發展下來,翰林院權職益重,地位日高,到如今已成為朝廷儲才仰望之所,天下讀書人無不以“點翰林”為榮耀,大齊眾所周知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
換而言之,天下最優秀的讀書人都在翰林院,主宰天下興衰的閣臣亦出自翰林院。
故而別看翰林院是個五品衙門,地位卻是非同一般,看似官品不高的翰林官乃是將來入直文淵閣、參決政事的“內閣預備役”。所謂官卑而位尊,大抵便是如此。
而翰林官的日常工作主要是修史、著書,承辦經筵日講,為天子講經,偶爾還會替天子草擬某些詔書,從前尚有備天子顧問的職責,隨著內閣崛起,這一職責被內閣所奪,翰林院也就成了儲才養望之所,平日只做修史著書之用,屬清流中的清流。
另外,翰林院有別於其他官署,兼具學術性質,透過館選進入翰林院的新科庶吉士還要在庶常館學習三年,由翰林院學士等人教授,三年後散館時憑表現獲得授官。
今科透過管選的二十名庶吉士中便有謝拾的三位熟識:嚴元浩,謝暉以及於方遠。
三人前往庶常館開始學習生涯時,身為三鼎甲的謝拾、申遇時與江博物三人卻無需如此,一大早抵達翰林院,便正式入職。
來前謝拾已經於吏部領過官服和牙牌。官服各有品階,一至四品官服為緋色,五至七品官服為青色,而八至九品則為綠色。
此時的他一身從六品翰林院修撰的青色官服,頭頂烏紗帽,腰繫銀革帶,本就是嫩得能掐出水的年齡,往翰林院門口一站,活生生一株風中翠竹,又如初生的松柏。
引導他入職的翰林院侍講方允明見狀眼前一亮,已過四旬的他讚道:“一代新人勝舊人,都說這金馬玉堂裡盡是玉堂仙,今日又迎來天上生仙,真真是滿堂生輝!”
這就是學富五車的翰林官嗎?夸人都誇得“引經據典”,謝拾聽得一愣一愣的:好傢伙,若非他博覽群書,險些沒能聽懂。
金馬門與玉堂署為漢朝學士待詔之處,唐宋以來,以金馬玉堂指代翰林院,進士入翰林院即為登玉堂。然而玉堂又指神仙居所,身處其中的翰林官便有了“玉堂仙”的雅稱。後來又有好事者分類,將殿試後直入翰林院的三鼎甲稱為“天上生仙”,透過館選者則算是“半路修行”。
這是謝拾從一本雜書上看到的佚事,此時居然用上了。他認認真真向方允明行禮:
“先生過譽,翰林院匯天下文華,狀元亦不知凡幾,後學末進,尚須先生提點。”
謝拾恭謹的態度令方允明很是受用,心中暗道不枉他特意領
了引導新人的差事。翰林院侍講官居正六品,也算“紆尊降貴”了。
作為會試副主考,某種意義上來說,方允明與主考官李岱皆為所有新科進士的座師,只是次輔在前,方允明不好太搶風頭。但恩榮宴上,謝拾等門生是正兒l八經拜見過會試主考、副主考及一眾同考的。
此時謝拾對方允明執弟子禮合情合理。可見他並不曾因為入了次輔之眼就飄起來。
不過方允明可不敢拿大。
翰林院中年年都有新科狀元,謝拾卻是獨一無二的六元及第,又得天子青睞,次輔看重,指不定何時便飛黃騰達。他區區侍講,豈敢以師長自居?總不能與次輔搶學生罷?
方允明捋須一笑,和氣道:“使不得,使不得。既入翰林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