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喜他文章中時不時流露的“標新立異”,見他可堪教化,忍不住重點關照。哪知每每有所告誡,謝拾總能振振有詞地辯駁。
蔡訓導頓時大為頭疼。
他並非不知曉自己過於墨守成規,王訓導等同僚亦委婉指出過他的問題,何訓導更是直言不諱地叫他“老古板”,蔡訓導氣歸氣,卻也很難改變定型多年的三觀。
謝拾這個聰明好學的學生,也就愈發讓他欣賞又頭疼,自認實在沒這個本領教導。
直到如今,老老實實上過幾個月的課,感覺已從蔡訓導身上吸收完精華,繼續學多半隻剩下糟粕的謝拾自覺再無可學,果斷選擇了翹課,不在無益之事上浪費時間。
這反而讓蔡訓導鬆了一口氣。
——如此正好不必再為難彼此。
師生二人心照不宣達成默契。
於是便有了今日上午難得的休憩。
無課一身輕的謝拾踏著晨曦的微光走出府學大門,在斜對面的鋪子吃了一碗熱騰騰的餛飩,便慢悠悠地沿著長街緩步而行。
猛然從白天黑夜卷生卷死的學習中回過神來,謝拾終於留意到府城已是春意盎然。
他頭一回如此靜下心來欣賞。
暮春已至,萬物生髮。襄平府城,煙柳滿街,風起之時,好似碧綠絲絛滿城招展。
沐浴在活潑的春風中,胸膛裡的心發出活潑的躍動,謝拾腳下的步子亦活潑起來。
他穿街走巷而過,只見滿街綠絲煙裡,朵朵飛紅如雨,不知誰家杏花追逐春風越過牆頭,貪看少年風姿,不知不覺落他滿頭——抑或者,這本就是春風寄來的情書?
月白斕衫、烏黑的發,與紅豔豔的花……恍惚間,好似夢迴當初入學游泮之時。
謝拾舉袖摘下落花,在手心裡把玩了一陣才收入袖中。他腦海中下意識浮現出亂七八糟看過的學海雜書,其中似乎就有乾花書籤的製作方法?不如回去一試,將這落他滿頭的“情書”化作永久的珍藏?
說做就做,待得謝拾將處理好的花瓣在窗外鋪開晾曬時,姚九成幾人紛紛稱奇。
“知歸你這是在搗鼓什麼?今日也是奇了,你竟然不曾上課也不曾回院子裡讀書,咱們原還以為你去了尊
經閣呢!”
卷王突然不捲了,誰不納罕?
“你這是……在做芸籤?”
芸籤即書籤的雅稱之一,幾人對此並不陌生。早在春秋戰國時期,便有由象牙或是竹片製成的書籤,又稱“牙黎”或“牙籤”。發展至今,書籤的形式更是多種多樣,紙板與銅版皆有,花紋亦是精美。卻都不及謝拾以落花作書籤來的風雅有趣。
好奇地湊過來,從謝拾口中知曉緣由的三人立時興致大增,紛紛表示“加我一個”,轉頭便禍害起學宮的花花草草。
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沒過兩日,整座府學都掀起了收集花草做芸籤的風潮。連何訓導都同謝拾交流了一番制籤心得。
諸生對謝拾亦是大為改觀。
從前他們都以為謝拾是與顧懷璋一路的“勤學苦讀派”,只道他小小年紀便成了書呆子,如今方知小三元也是個妙人。
便有生員試探著邀他參加文會。
謝拾又不是顧懷璋那等“目中無人”的性子,自然很樂意結交更多新朋友。只是他對文會組織者一無所知,更不知這文會是否有什麼名堂,便拿著請帖請教姚九成。
姚九成果然訊息靈通,一看請帖上的人名便點頭道:“章行遠,這是個豪爽人。既是他辦的文會,知歸你不妨去耍一耍。”
他說話口吻宛如擔心自家弟弟被壞人誘拐的兄長:“府學有學規,妓館那等地方是不能去的,是以府學生員的文會大都沒什麼妨礙。不過你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