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的懦弱和退縮宣之於口,我覺得很羞恥。
就像每次有人知道我是啞巴時,他們看向我的眼神一下就變了——同情、憐憫、好奇、驚訝,這些眼神讓我有一種無地自容的自卑。
我朝江肅洲連連鞠躬,他是一個很好的朋友,和林小陌不同,他對我不會說話這件事沒什麼看法,學手語的時候也有模有樣,但是我不想破壞他和他女朋友最甜蜜的這一刻。
我一個啞巴,做什麼要去湊跟我無關的熱鬧呢?
江肅洲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又看看我,他想跟我問清楚,又因為快到零點了而不能兼顧。
於是我果斷地轉身走了。
“沈渙!”江肅洲叫我的名字,我沒有回頭,在心裡想著明天再找個理由告訴他,總不至於……連朋友都做不了了吧。
我走出小區後才發現,這是我第一次來這裡,根本不知道怎麼回家。
地鐵和公交已經停運了,叫個計程車我又心疼錢。
這個時候,我更慶幸自己沒有去江肅洲家裡了。
分完蛋糕後,小情侶就該過自己的夜生活了,江肅洲知道我第一次來這裡,肯定不放心我自己回去。無論是留宿還是他幫我叫車,我都覺得過分麻煩他了。
朋友而已,至於嗎?
我深吸口氣,沒再讓自己想這些有的沒的,導航顯示這裡離我的出租屋有十一公里左右,比我以為的要近一點。
我沿著導航指引的方向走過了人行道,看著手機螢幕上的數字緩緩地減少,意味著我離家更近了一些。
忘了去問江肅洲知不知道“許少”的大名是什麼,我有點遺憾地嘆了口氣,如果我能知道他的名字就好了。
這麼一分神,我就沒有注意到打著轉向燈駛過來的車,它要撞過來的時候,我下意識地退後了兩步,沒站穩,一下就摔倒在地。
我抬起頭,認出來這輛車是江肅洲心心念念很久的瑪莎拉蒂。
車門被開啟,來人看清楚我時,原本說了一半的“你還好嗎”,就變成了滿是嘲弄的“居然是你”。
“他叫許衷”
是柏林夜裡的那個小男生,他微微抬著下巴,態度倨傲地看著我,臉上是掩蓋不住的嫌惡之色,隱隱帶著點忌憚。
我一下就猜到這輛瑪莎拉蒂裡坐著的是誰,眼睛就亮了起來。
“陳渡,還沒解決好嗎?”
在安靜的夜色裡,男人帶著磁性的聲音落在我的耳朵裡,好聽的不像話。
這個叫陳渡的小男生臉上出現一閃而過的驚慌:“馬上就好了。”
他蹲下來,是正好可以遮住我的角度,再一臉肉疼地把手機從口袋裡拿了出來:“收款碼發我,要多少錢直接說,這件事就私了,你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知道嗎?”
他手裡的手機沒有貼膜也沒有換手機殼,明顯是一部新手機。
是男人給他買的。
這個認知讓我有一瞬間的酸澀。
我退出了導航,點開備忘錄,在上面打字:我不要錢,你能告訴我許少的名字嗎?
陳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