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起了零星的小雨,周粥從包裡拿出一張溼巾,細細地擦過每一根手指,然後將髒掉的溼巾扔到垃圾桶裡,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人,慢悠悠道,“任經理,我給您提個建議,下次您再罵人,別老用什麼你媽你媽的,您可以說你爸,你大爺,你太爺都行,就是別說你媽,我聽不得這個詞。”
任澤捂著自己小腹,抬起頭想罵人,但他太疼了,嘴張了半天,除了呼哧呼哧地喘,一個字都出不來。
周粥拿出展臺驗收單和筆,遞到他面前,“展臺您看過了,沒有任何問題,還要麻煩您在這上面籤個字。”
任澤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周粥俯身看他,“您老闆明天應該會來現場吧,您要是不籤的話,我就把您昨晚發我的資訊拿給她看,不知道她看到那些話後會有什麼感想?”她頓一下,又道,“哦,您大概還不知道,我和你們老闆關係還不錯,我們是老鄉。”
任澤後槽牙咬得咯吱咯吱的,半晌,扯過周粥手裡的紙和筆,草草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簽完就把驗收單扔到了地上,讓周粥自己去撿。
周粥從地上拿起驗收單,檢查了一遍他的簽字沒有問題,認真把驗收單疊好,放到資料夾裡,看向任澤,臉上笑容不變,“任經理,那您在這邊休息一會兒,我就先回展館了。”
任澤看著周粥遠去的背影,忿恨地吐了口唾沫,卻又暫時沒有什麼別的辦法,是他在陰溝裡翻船了,他原以為她好欺負,沒想到這騷狐狸精蔫兒壞,有了他簽字的驗收單,尾款就沒法兒再扣,不然那就是打他自己的臉,他也不能再拿捏住她了。
他嘴裡惡毒的咒罵不斷,胳膊撐著地,試著動了動身體,結果一動就疼,他開始有些慌了,不會真被踢出了什麼事兒吧,他現在又沒法兒看。
不知道從哪兒突然飄來一陣煙味兒,任澤怕讓人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臉上顫巍巍的肉都跟著用力,“誰在那邊?!”
除了越來越大的雨,沒人回答他,他掙扎著想起來,沉穩的腳步聲一步踏著一步朝他走來。
阿苓知道周粥拿到了那個賤男人的簽字,高興得不行,沒有驗收單的簽字,尾款就懸了,那這個臺子就算是白乾,她不知道周粥是怎麼搞定那個死肥豬的,但她對付難纏的客戶一向最有辦法。
雖然她們兩個同歲,進公司前後只差了三個月不到,但阿苓總覺得周粥要比她成熟好多,無論是在工作上,還是在生活上,她做任何事兒都有一種遊刃有餘的鬆弛感,這是別人學都學不來的。
周粥和阿苓做好所有的收尾工作,從展館出來,天已經黑了,今天結束得還算早,現在才七點不到,前幾天,她們晚上十二點之前都沒出過展館,二十多個展臺分在不同的展館,就她們兩個人來盯,每天走得腳上都能起好幾個泡。
外面的雨還在下,展館門口的人又多,不好打車,幸虧有搭建商的車可以順路稍她們一段,將她們送回酒店,名字寫的是酒店,其實不過是一個二層的小旅館,連星都沒有,一進大堂就有一股發黴的潮味,唯一的優點是離展館還不算遠,她們不用每天在路上來回折騰。
周粥洗完澡出來,阿苓已經昏睡過去,周粥給她掖了掖踢開的被子,擦著頭髮來到窗前,不過是一街之隔,對面是新開業不久的五星級酒店,高聳入雲的建築富麗堂皇地矗立在雨幕裡,她仰起頭,都看不到頂層的盡頭在哪兒。
前前後後七八輛黑色的車由遠及近依次停在街邊,在酒店門口候著的工作人員立刻撐開傘,中間那輛車上的人一下來,幾把傘爭先恐後地遮在了他的頭頂,就算看不到他的臉,周粥也知道他現在的眉頭肯定是緊皺的,他最不喜歡別人靠他太近,尤其是這種急於想要表現,又毫無章法的行為。
比如,曾經的她。
不就是參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