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帶著歐陽辯在群牧司裡散步,地上厚厚的雪踩著咯吱咯吱響。
王安石看著歐陽辯一蹦一蹦的特意在雪地上踩出一個小小的腳印,忍不住微笑起來。
讀歐陽辯寫的書,就像是和一個大學者的隔空對話,和歐陽辯在一起的時候,才能夠感覺到他的童真。
“小和尚,你知道你寫的國富論意味著什麼嗎?”
王安石溫聲道。
歐陽辯抬起頭來,鼻尖微紅,想來是因為凍的,他笑道:“異端邪說?”
王安石笑了起來:“那倒是說不上,有不少的理論都能夠在國朝的政策之中找到例項,你的理論只是將它提煉出來而已,倒不算什麼。”
歐陽辯烏黑的大眼睛盯著王安石。
王安石嘆了口氣:“所謂君子不言利,不過都是欺世盜名之言罷了。
那些食利階層,哪個不是所謂的君子,他們大快朵頤,卻道貌岸然的說什麼君子不言利。
官不與民爭利,什麼是民,才不是指的那些農工商,而是士!”
歐陽辯低下了頭,所以,這就是你為什麼要變法的原因麼?
你明知道你變法就是得罪這大宋真正掌權計程車大夫們。
你明知道你要對抗的是這麼一個龐然大物,即便是大宋官家的支援,也很難鬥得過的兇殘猛獸,你為何又要毅然決然的投入其中?
歐陽辯沉默了一會道:“老師,我寫這本書不是為了揚名,這本書其實我是寫給你看的。”
王安石一愣:“為什麼?”
歐陽辯抬起頭看向天上那輪有些晦澀的太陽,輕輕道:“您還記得麼,我和您說過,祖宗不足法,天道不足畏?”
王安石點點頭。
歐陽辯咧嘴一笑,門牙不知什麼時候不知了去向:“您想要像范文正公那樣變法!”
王安石臉色劇變:“你怎麼知道的?”
歐陽辯笑了笑:“青苗法,捕鹽論。”
王安石恍然。
青苗法是他在鄞縣時候試行的政策。
當時王安石以縣令的名義正式向全縣百姓公佈了這一政策條文,並列出細則。
在春天莊稼剛剛出苗之時,凡是急需生產資金的農戶,向本地的地方官提出申請,由各鄉的地方官吏掌握情況。
在驗明該戶所耕種田地的實際情況後,再考慮其所申請數額是否符合實際與其將來的償還能力等,提出一個初步的意見,然後再報縣主管官吏批准。
青苗法解決了農民春耕時候啟動資金不足的困境,讓他們不用背上高利貸,官府也因此掙了一筆錢,可謂是雙贏。
捕鹽論一樣是在鄞縣時候的發生的。
鄞縣沿海的一些百姓,因沒有田地可供耕種,不得不打撈海鹽出賣以為生計。
一些官辦的鹽場為了壟斷鹽業生產,就千方百計制止這些百姓個體生產食鹽。
可是這些百姓沒有生活出路,所以屢禁不絕。
其實,當時所謂的官辦鹽場,控制在極少數的富商大賈的手裡,他們的後面有地方官僚為後臺,官商勾結,官靠商行賄而致富,商靠官撐腰而發財。
互助互利,沆瀣一氣。為保護大鹽商和地方官吏的利益,主管此項工作的轉運使衙門便發出這個檔案。
王安石怒而上書,也就是所謂的《上運使孫司諫書》,雖然王安石義憤填膺,但結果卻是不了了之。
歐陽辯說出這兩件事,王安石便清楚了歐陽辯的推理了。
王安石嘆氣道:“百姓太難了,不變革不行的,不變革,不等外敵入侵,他們就要民變了,到時候才是最大的禍端!”
歐陽辯點點頭:“您要變法,我雖然志不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