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硯舟唇角牽起淺淺的弧度,「說到底,我是商人,不是賭徒,所以還是想規避風險。」
他微頓,說:「所以想聽聽阮老師的意見。」
阮梨怔住,因為那忽然的「阮老師」三個字微微有些臉紅。
霍硯舟掌著整個霍家和恆遠集團,她哪裡有資格給他提生意場上的意見。
她心虛地看一眼霍硯舟,「你就不怕聽完我的意見血本無歸麼。」
驀地,男人輕笑。
「?」阮梨一剎警覺。
霍硯舟偏頭看她,「不怕我了?」
「……」
果然沒什麼能逃過他的眼睛。
他遠比她想得更犀利,城府也更深。
霍硯舟卻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車子裡陷入忽然的安靜。
霍硯舟在想阮梨方才的話。他其實很認可阮梨的觀點,從她剛才講青溪古鎮的可持續開發時,他就覺得他們會在這個問題上不謀而合。
他也不止一次在高管會議上丟擲這個問題,但一群日常混跡在商場上的人,如他一樣,他們看報表、看市場、看資料指標,早已經習慣了快週期的高回報。
賺快錢不難,難得是如何持續賺錢。
比如,一個經得起市場考驗和時間推敲的經典之作。
這也是霍硯舟最初瞄準非遺產業的原因。
那些已經傳承了千年的技藝,它們已經擁有了足夠深刻的歷史底蘊,但缺少一個機會,一個被世人看見和了解的機會。
聽起來很扯淡,卻是霍硯舟這兩年一直想做的事。
「長久的,經得起時間考驗和推敲的?」他問。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
「像你的工作一樣,慢工出細活?」
好跳脫的思維。
阮梨有點跟不上霍硯舟的節奏,但她有自己的思考。
女孩子吐字溫軟,很認真地回道:「一個專案本質也是一件作品,我相信付出回報比。」
這話說得有點天真,說完,阮梨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哪有那麼多付出就有回報,她居然在給霍硯舟熬雞湯。
「我的意思是……」
「嗯。」
車子裡陷入一種凝滯的安靜。
霍硯舟沒有聽她的解釋,也沒有下文,但阮梨的直覺告訴她,霍硯舟認同她的觀點。她甚至不清楚自己哪裡來的這種自信,會認為她如此天真的觀點會被霍硯舟認同。
但這種被認同帶來一種極隱秘的快感。阮梨面上不顯山不露水,卻感覺到周身的血液細細密密地躺著,溫熱的,湧動的,一種欣快和興奮。
她轉頭看向窗外,青山碧水,古鎮人家都在傾盆大雨裡顛倒。
空蕩蕩的青石板路被沖刷得乾淨,沿街的小店放著歌,許是知道這樣的雨天沒有路人,聲音任性的大。
「你知道就算大雨讓整座城市顛倒
我會給你懷抱
受不了看見你背影來到
寫下我度秒如年難捱的離騷……」
曲子很浪漫,現實卻不浪漫。
車子行至縣城,積水量已經有二十厘米,再開下去會有危險。專案群裡iya發來實時交通動態,前方十公里處因為有山體滑坡風險已經臨時封路。
「不能再開了,找個地方住一晚。」霍硯舟看著窗外如注的大雨,微微擰眉。
阮梨沉默,輕嗯了聲,「好。」
縣城裡條件有限,車子在一處看起來尚可的旅館前停下。
阮梨也沒矯情,直接推門下車,雨水澆下來,將她天青色的裙角打濕,霍硯舟幾步走過來,脫下西裝外套兜在她的頭頂。
隔著